林凡看着老黑那副如遭雷击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清楚地知道，老黑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可他却迟迟不愿主动承认，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老黑失去一条手臂后，从曾经的军人变成了需要靠送外卖维持生计的普通人，每天在大街小巷奔波，为了几毛钱的配送费争分夺秒，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而自己呢？
是受龙国亿万国民拥戴尊崇的龙渊战神，只要大手一挥，龙渊军的千军万马便会立刻出现在身后，龙渊铁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荣耀！
这种身份上的差距，哪里是一道鸿沟就能形容的，简直是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凡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待在老黑身边，和他像从前一样，能毫无顾忌地吃路边摊、喝二锅头，能随意吐槽生活的不易。
这份简单的兄弟情，他不想因为身份的悬殊而被打破。
此时此刻，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过了半晌，老黑缓缓抬起头，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发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凡子，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在北境一战封神，百战百胜，未尝一败的龙渊军统帅，龙渊王！”
听着老黑的话，林凡心里百感交集。
他下意识地想摇头否认，他怕这个身份会给老黑带来太大的压力，更害怕这种压力会让两人之间产生疏离感。
可林凡看着老黑那双满是期待与忐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欺骗下去了。
只见林凡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嗯，老黑，对不起，我一直都在瞒着你，没跟你主动坦白。”
“轰！”
尽管老黑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也在脑海里无数次设想过这个答案，可当林凡亲口承认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老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林凡，嘴里喃喃自语：“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竟然是无敌战神的龙渊王……”
下一秒，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惊喜瞬间涌上老黑的心头。
他曾经无数次在其他人中听到龙渊王的传奇，听到龙渊军在北境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故事。
他也曾无数次对这位神秘的战神心生敬仰。
可老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日日夜夜相处的兄弟，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镇国战神！
然而，这份兴奋和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自卑和惶恐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老黑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又想到自己如今送外卖的窘迫生活，再对比林凡龙渊王的身份，一种强烈的落差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应该早就猜到了，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老黑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失落：“以你的实力，以你的精明，在部队里，肯定不会寂寂无名到直接退伍的……” 他觉得自己和林凡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自己根本不配当林凡的兄弟，以前那些一起吃路边摊、喝二锅头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林凡看着老黑眼中复杂的神色，有兴奋，有惊喜，更多的却是自卑和惶恐，他知道老黑心里在想什么。
唉！
这不免让林凡内心叹息一声……
林凡咬了咬牙，突然开口问道：“老黑，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为林凡嘛？”
“嗯？”
林凡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老黑瞬间愣住了。
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凡，眼神里满是问号。
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声音还带着未平的颤音，呆呆地问道：“为……为什么？”
林凡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的边缘，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往事。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释然，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痛苦，咬了咬牙，不紧不慢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要什么龙渊王的封号，也不想要龙渊军统帅的荣耀，我只想当个普通人，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凡子，你疯了？！”
林凡的话刚落，老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浑圆，嗓门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你的荣耀，你的荣誉，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多少军人拼了一辈子，都换不来你现在的地位，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林凡看着老黑激动的模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老黑，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这些虚名，我从来都不在乎。”
林凡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北境那片冰封的土地，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沉重：“每次想到我们那些兄弟惨死后，我却独自享受着所有国民的爱戴和推崇，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疼，你知道吗？”
“老黑，我相信，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感受到这种滋味。”
林凡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千斤重的力量，砸在老黑的心上。
老黑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动容。
他怎么会不记得？
当年在北境军营，他们同一个寝室的兄弟，一起训练，一起站岗，一起在雪地里分享一块压缩饼干。
后来不死族入侵，他们一起冲上战场，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有的被不死族的利爪撕碎，有的被咬破喉咙，还有的永远消失在冰天雪地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那些画面，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无论过去多久，只要一想起，就会让他心口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