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林凡，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黑知道林凡说的是真心话。
古往今来，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林凡能当上龙渊军的统帅，被封为龙渊王，背后是无数北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
不仅仅是他们寝室的兄弟，还有数不清的特战兵，为了守护龙国的疆土，永远长眠在了北境的冰天雪地里。
这是战争的必然结果，谁都无法左右。
可林凡偏偏是个太过重感情的人，他无法走出战友牺牲的阴影，内心里始终牵挂着那些逝去的兄弟，放不下，也忘不掉。
所以，林凡宁愿放弃至高无上的荣耀，躲在东洲的出租屋里，当个普通人，也不想每天被那些虚名包裹着，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老黑压抑的呜咽声，和挂钟依旧不停的滴答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也温柔地包容着这份沉重的战友情。
此时的老黑望着林凡那双带着疲惫却依旧真诚的眼睛，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被打通了。
他终于明白，就算眼前的兄弟是威震全世界的龙渊王，是身份尊贵的帝都太子爷，可他骨子里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变过。
凡子不会因为至高无上的荣耀就居功自傲，也不会因为身份的悬殊就疏远自己。
老黑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北境军营的日子……
那时他们和寝室其他六个兄弟挤在同一个大通铺里，天不亮就一起爬起来训练，汗水浸透了军装也毫不在意。
吃饭时抢着同一碗红烧肉，笑得像个傻子。
晚上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班长的严厉，畅想退伍后的生活……
那些简单又热烈的日子，才是两人心里最珍贵的回忆。
原来，如今这些让人趋之若鹜的荣誉和荣耀，从来都不是凡子想要的。
哪怕他顶着龙国镇国战神、龙渊王、帝都太子爷这三重光芒万丈的身份，他依然是那个会和自己一起吃路边摊、喝二锅头，会为逝去的兄弟暗自神伤的凡子。
他重情重义，正气凛然，从来都没有变过。
想通这一切，老黑心里的那道鸿沟瞬间消失了，之前的自卑和惶恐也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烟消云散。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身，大步走到林凡身边坐下，伸出仅有的左臂，一把揽住林凡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往日里那副憨厚又真挚的笑容。
“凡子，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身份，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你是我兄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哥们儿！”
看着老黑脸上毫无隔阂的笑容，林凡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拍了拍老黑的手背：“这才对嘛！”
“砰！”
可下一秒，老黑突然扬起拳头，轻轻砸在了林凡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几分愤愤难平的神色，嘴里嚷嚷着：“你小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是觉得我知道你是龙渊王后，会羡慕嫉妒恨，还是会自卑到不敢跟你称兄道弟了？”
林凡被他这一下打得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么想。”
老黑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却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悄悄移开了视线……
其实他心里清楚，刚才得知林凡龙渊王身份的那一刻，羡慕和自卑的情绪确实在他心里悄悄滋生过，只是现在想通了，才觉得那些情绪根本不值一提。
林凡看着他这副嘴硬心软的模样，也不戳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装了，饿不饿？我去煮点面，我们们哥俩喝点？”
老黑一听喝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那点心虚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点头：“好！我去拿酒，上次买的二锅头还剩半瓶呢！”
说着，老黑就起身，动作麻利地往厨房走去，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复杂、满心惶恐的人不是他一样。
客厅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挂钟的滴答声不再刺耳，月光也似乎更加温暖了。
对林凡和老黑来说，身份、荣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这份经历过生死、跨越了身份鸿沟的兄弟情，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厨房很快飘出了浓郁的香气，葱花的清新、鸡蛋的醇厚还有肉片的油香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客厅里最后一丝疲惫的气息。
林凡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肉面走出来，面条根根分明，上面卧着金黄的煎蛋，铺着几片鲜嫩的肉片，还撒了一把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快吃，刚煮好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凡把其中一碗递给老黑，自己则在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满足地喟叹一声。
下午历过一场大战，又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此刻一碗热面下肚，浑身的疲惫都像是被驱散了不少。
老黑也早就饿了，接过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凡子，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好，比外面面馆做的强多了！”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二锅头，给自己和林凡的杯子里都倒满，酒液清澈，还没喝就能闻到浓烈的酒香。
“来，走一个！”
老黑端起杯子，朝林凡举了举。
林凡也端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在客厅里回荡。
两人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心底。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吃面的呼噜声和偶尔碰杯的声音，气氛惬意又放松。
月光洒在餐桌上，给两碗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连带着空气中的酒香，都多了几分温馨。
可就在这时，林凡夹面条的手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又轻轻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老黑，我要出一趟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