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略微思考了一下说：“美国和巴西都是大国。马来西亚是小国家。从资源禀赋上讲，马来西亚跟美国和巴西不在一个层次上。资源禀赋决定了人口承载能力和市场规模。
“美国资源条件好，人口多，美元购买力强，是最大的发达经济体市场。你做跨国综合商社，在世界各国布局，美国这个点自然不能少。但美国是一个成熟市场，竞争激烈。
林先生说：“如果你在美国布局的公司，做的是中国传统出口产品。那你们不仅要面临世界其他国家出口商的竞争，也要面对国内其他竞争对手的竞争。这个难度不可小觑。
“美国的商业制度很完善，法人经营一定要守规矩。不像中国这里守法不守法可以商量着来。中国企业进入美国经营，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风险是法律风险。
“我自己的看法，中国人比美国人要善良。所以中国人也容易把美国人想得像自己一样善良。但美国是一个商业社会，中国人有不义之财的概念，美国人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是唯利是图的。财没有义与不义之分。讲得更明白一点，就是不要被人合法地骗了。”
听了林先生的话，贾勇想起韩健讲的业务一部外贸员徐建民吃运费回扣的事。贾勇悄悄地看了季总一眼，他明显感觉到季总紧张了一下。
林先生好像也感觉到了季总情绪的变化，他赶紧安慰道：“不过你在美国建立分公司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就是走一些弯路也是值得的。”
林先生重新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巴西嘛，是个蛮有潜力的地方。巴西的资源禀赋很好，两次世界大战都跟它没关系。它一直在休养生息。
“巴西在历史上是世界上重要的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国家。奴隶制度是巴西农业生产保持国际竞争力的基础。但是随着社会制度的进步，巴西农业生产的优势逐渐丧失了。
“它在向美国这样先进的国家学习，提高农业机械化生产的水平，这样它在农业资源方面的禀赋才能够更好地发挥出来。这种发展本来需要有一个过程。就像发生在美国那样。
“二战后，国际资本大量涌入巴西。巴西迅速实现了工业化，但是，这个工业化是外来资本的工业化。它的整个工业体系是被外国资本控制的。
“在工业化过程中，巴西政府大量举借外债，债务危机引发货币危机。货币危机进一步分化了社会阶层。在巴西，多富的人也有，多穷的人也有。
“收入上的差异反映到市场上，就是多贵的东西也有人买，多便宜的东西也有人买。你晓得吧，就是市场层次非常丰富。你在巴西的分公司，经营高档品能卖得出去，经营低档品也能卖得出去。
“大陆当前的工业生产特点是低档低价。巴西市场对于低档低价商品有很大的市场容量。高端的东西你不要碰，奢侈品你不要碰，你就主打抵挡低价商品，你的巴西分公司就能够活得很好。”
季总蛮有信心地说：“您的这个判断跟我们的分析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准备在巴西开办分公司。出口差异化的工业制成品。目前看，进展还是顺利的。您的分析更增加了我的信心。那您觉得在马来西亚开办一家分公司怎么样呢？”
林先生看绕不过去这个问题，只好说：“我还是先给你讲一个我经历的事情吧。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为老板在国内寻找投资机会。
“我的祖辈是南洋华侨，我老板的祖辈也是南洋华侨，我们算得上是世交了。老板家一直很信任我们家。我们家也一直秉持一种‘忠仆’的思想为老板办事。
“到我这一辈，我是和老板一起长大的。他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因为我没有可能跟他争财产，可能某种程度上，他对我，比对他那些同父同母、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还要好，还要信任。
“老板给予我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应该满足，我也确实满足。但是我做了一件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怎么说呢，用你们国内人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撑得’。”
林先生讲了一个很长的开场白，他停顿了一下，看季总依然在专注地听他讲，就接着说：“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们家几代人都做‘忠仆’，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一点点自己的生意。为了证明我有没有能力做自己的生意，我决定搞一点点‘副业’。
“我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我给我自己定了规矩。我这个副业必须与我老板的生意完全不搭界。不用我老板的钱，不用我老板的渠道，就是想做一个情景再现。
“当年我老板的祖上带着一点点资本下南洋，我的祖上差不多身无分文下南洋。我如今拿着一点点资本，重走我祖上走过的下南洋路，看看我能不能做成我老板祖上的成就。”
季总很感兴趣地说：“对啊，我们要是在马来西亚建立一家分公司的话，也是走南洋华侨的路。”
林先生微微一笑，接着说：“你知道，我是一个美食家。我对吃很有研究。我的所有商业经验都跟我老板是分不开的。但是，唯有在‘吃’这件事上，我的经验是属于我自己的。所以，我把我自己的生意限定在‘吃’这件事上。
“南洋华侨有煲汤的生活习惯。南洋天气热，人容易出汗。中医讲，汗为心津，出汗多，容易心虚，人就没有精神，没有干劲。你看，大太阳底下，没有一个生龙活虎的。
“为什么我们南洋华侨比当地土着有活力呢？因为我们懂得进补，通过煲汤进补。我们煲鸡汤，里面放人参，再加一些其他的中药材。”
季总说：“参鸡汤。最近我也老是觉得自己精力不够，我回去也用这个方子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