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声音传入耳朵，已然迈出脚的杨值猛地停下，随即转头瞄向赵就，面无表情问：“赵大人这是在威胁我等？”
而赵就依旧端坐品茶，稳如泰山，“杨老掌柜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威胁？呵呵，阐述事实而已。”
“照此说来大人倒是满腹自信啊，竟然完全没把我等放在眼里。”
“你们也配。”
两人针尖对麦芒，话语之间不断交锋，房间里火药味越来越浓。和知府急忙离开座位，抬手微笑着打圆场，“赵大人、杨老掌柜，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么大火气。买卖不成仁义在，价格不合意可以再商讨嘛……”
“和大人，老夫并非不知道礼数，只是赵大人咄咄逼人，一点商讨机会都不给呐。”杨值看似强硬，可话语里满满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思。
“还有什么好商讨的？一两银子十二石我看就很合适。”赵就反倒蹬鼻子上脸。
“你！”
“好了好了！二位都少说几句！”和知府面露无奈，看似两方皆不想得罪，但在座众粮商都能听出来，其隐隐之中更偏向杨值些许。
“哼！”赵就冷哼一声，随手丢下手中茶杯，眯起眼睛盯着和知府。
片刻后神色渐渐变得难看，用不屑的语气讥讽道：“和大人还真是……公平公正！就是不知道皇上听到后，会如何嘉奖于你。”
“赵大人！你过头了！”和知府黑着张脸，冷声出言。
“过没过头你说了不算！”赵就猛然站起来，带得身下和旁边椅子轱辘倒下。二话不说直接快步越过和知府，拂袖而去。
眼见他真的要走，始终保持着置身事外态度的刘通判立刻起身追出去，跟在身后挽留，“赵大人，赵大人哦……”
可他一介养尊处优的文官，哪里追得上一品武夫？发现追不上后，他只好转过身面向和知府，唉声叹气责怪道：“老和！你怎么不拦着点？”
“我拦得住？再说了，刚才怎么不见老刘你这么积极呢？”和知府无所谓道。
“这、这、这……唉呀！”刘通判无奈长叹，丢下一句“你看着办吧”，便急匆匆往外面走去。
此番变故来得太突然，待众粮商回过神之时，别说赵就和刘通判两个活人，就连影子此刻都找不到了。
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一番后，他们只好朝和知府悻悻然问：“和大人，赵大人那里……”
不等话说完，和知府便摇摇头，打断道：“没事，赵大人只是一时半会火气上了头，缓缓就好了。”
人群里的杨值和颜悦色上前，行礼道谢：“鄙人多谢和大人仗义执言。”
“无需多礼。”和知府神色阴沉，随意摆摆手，“此事错虽不在你我，但赵大人也只是操之过急，希望各位掌柜不要往心里放，赈灾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和大人放心，为皇上分忧，我等必定义不容辞。”杨值没有理会其余粮商投来的眼光，信誓旦旦保证。
停顿几息，接着说道：“和大人，在下拙见，恐怕与赵大人短时间内无法达成一致，在此期间能否让我等离开汴州，回去照顾照顾家中生意？”
和知府摇摇头，叹声道：“唉，此次赈灾由赵大人全权负责，我只是从旁协助而已。能否让诸位离开汴州，我说了不算呀……”
“好好。既然和大人为难，那就当老夫从未提起过。”杨值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掩藏起来，恭敬笑道。
其余粮商也有些失望，笑意不由自主消散不少。既然其无法做主，他们也不想留下来多费口舌，轻声道别之后，接连离开房间。
直到房间外脚步声消失不见，和知府这才淬了口唾沫，轻蔑道：“真他妈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酒楼外，杨值被车夫扶进马车。刚坐稳屁股他便撩起帘子，细心观察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转头朝坐在对面的儿子吩咐道：“吾儿，看来你走一趟京城，去请你族兄回来了。”
“为什么？”他儿子不解问。
来不及多做解释，杨值板着脸压低声音说道：“不要问那么多，让你去你就快去！”
“我知道了，回到客栈我就趁着夜色启程。”他儿子点点头，但心里依旧有些疑惑不解。
都说知子莫过父，杨值都不用多看，只一眼便明白。他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半点不落全说出来。
“什么？！一两银子十二石？那赵大人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还敢出言威胁？他这是我们朝中无人！”儿子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急着让你走一趟京城！”杨值说道。
“爹你放心，保证办妥。”
“嗯，快去快回。”
……
随着酒楼外马蹄声响起，酒楼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赵就和刘通判一前一后走进来。
落在后面的刘通判小心合上房门，立马转身提醒和知府，“老和，我把赵大人追回来了……”
但和知府不仅没按照他的预想，过来把话说开，反而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杯品饮。
“老和！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不识大体？”刘通判急了，连忙走过去伸手拉了拉和知府，语气加重了几分。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刘通判内心更添一份焦急。起身正想牵桥搭线，却看到赵就迈步走过来，坐在和知府身旁。
面带微笑调侃：“呵呵呵，和大人好演技啊，真是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哈哈哈哈……”和知府也笑了起来，同样恭维道：“比起赵大人你，还是稍逊一筹。”
两人相视几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音。给站着的刘通判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唉，你、你们俩真是！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来不及嘛。”和知府乐呵呵笑道。
紧接着偏头看向赵就，好奇问：“赵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赵就挑挑眉，冷冷说，“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客已经请过了，接下来就试试能不能收下当狗，要是不能的话……”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