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方多病和李莲花坐在桌边喝茶,莲花楼里很久没有这样舒适惬意了。
当他看见笛飞声走进来一声不响的坐在茶桌边时,有些惊讶。
当他发现笛飞声用审视的眼光打量自己时,更加惊讶。
最令他惊讶的却是笛飞声现在怒目瞪着李莲花,他仿佛看见了笛飞声眼睛里冒出来些生气的小火花。
“你是不是不行?!”
李莲花抬眼去看笛飞声,嘴唇紧紧抿成直线,手里的茶杯被他握的嘎吱作响。
“你才不行!”方多病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他不明白笛飞声为何要对李莲花说出这样一句挑衅的话,也不明白笛飞声到这里干什么?又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见李莲花默不出声,气不过的方多病出声呛道,“你来干嘛?又说这些废话想要做什么?”
笛飞声挑了挑眉,他将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微扬,看也不看方多病,只盯着李莲花,满眼的看不上。
“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打莲花的主意。有气没地儿撒,最好走远一点儿,别来打搅我们的清净。”方多病被笛飞声眼神儿中的不屑气到,“你个自大狂,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也不争气。”笛飞声微微摇头。
“你又在放什么?!”方多病被他气的满面通红,“争什么气?你是不是有病?!”
“他脑子不好,别跟他一般见识。”李莲花嘴角微抽,心说这笛飞声怕不是要走火入魔了,这样的得罪人,还想要徒弟,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老笛呀,我想和你说说笛家堡的事情。”
笛飞声‘嗯’了一声,睁眼去看李莲花。
“也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前不久已经将那块地皮买下来了,你要是没什么意见,那地方我有别的用处。”李莲花挑了挑眉,示意方多病将笛飞声面前空了的茶碗添满茶水。
方多病装着没看见,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半闭起眼睛觑着笛飞声。
心说这地契房契已经到手了,上面还统统写了他方多病的大名,这自大狂答应不答应的,他才不放在心上。
李莲花见方多病爱搭不理的装模作样,就知道这小子心中有火。
他轻咳了一声,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壶,给笛飞声斟了茶,勾起唇角,笑眯眯的开口,“其实呢,我最近正好有一些小事要麻烦笛盟主帮忙。”
“嗯?”笛飞声轻笑了一声,扬了扬眉毛,这小事,还一些,想了想,他痛快答应,“可以。”
“可以?”李莲花有些怀疑,他先看了方多病一眼,见方多病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他只好偏头看着笛飞声,小声试探,“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笛飞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没有条件?不用我和你比武?”李莲花满脸的不信,他又特意问了一遍,“以后都不用我和你比武了?”
笛飞声顿了顿,思考了一瞬,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勾起一边唇角,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徒弟。”
李莲花撇了撇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半垂着眸子,微微摇了摇头。
182.
“你什么时候给他送的信?”方多病指了指二楼,这个自大狂,吃了晚饭什么都不做,一下就溜到二楼享清闲去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接过方多病手里那只洗好了的碗,擦干了放回橱柜上。
“你没给他送信吗?”方多病洗碗的手顿了顿,瞥了一眼二楼的方向,“那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
“咱们两个买了笛家堡啊~”李莲花笑着点了点方多病的手背,示意他聊天可以,手上的活不能放下。
“他?”方多病从木盆中拿起一只盘子,仰面去看李莲花,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他,在这里还有眼线?时刻盯着吗?”
李莲花点了点头,正想去拿方多病手中的那个盘子,却被人躲了过去。
“诶,你说,他这么关心这块地皮,那他为什么不自己买下来,金鸳盟又不是没钱?”方多病控了控盘子上的水,将手中的盘子递了过去。
李莲花摇了摇头,接过了这只盘子,正要拿抹布去擦却被人捉住了手,他偏头看着方多病,见这小子睁圆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只好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老笛呀,他只是心软,这地方对于他来说其实很重要。”
方多病想起了笛家堡里的那些地牢,微微垂下眼眸,继续去洗木盆里的那些碗盘。
盘膝坐在二楼小榻上的笛飞声,默默睁开眼睛,双手紧握成拳。
莲花楼一进笛家堡的管辖范围,他便已经知道李莲花他们来了这里。
刚开始他还有些好奇,不知这两个闲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只等了两天,便又传来了消息,说有两个人去了府衙,调停了几日,用五十两银子买下了笛家堡的地皮和这一整片的山林。
他还以为李莲花是要在此处安家落户,思量了几日,也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又等了几日,也不见李莲花给他送信。
耐心告罄,他只好亲自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个李莲花是想要做些什么,买下这块倒霉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这里,是他儿时的噩梦。
听到了“心软”这两个字,笛飞声哂笑了一声,咬紧了腮帮,什么心软,只是讨厌这里罢了。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母不像父母,师父不像师父,什么狗屁家主,不过是仗着那小小的虫子作威作福,欺凌弱小。
他不知自己究竟姓什么,只知道不知道被卖了几手,最后落到了这倒霉地方。
小时候努力活着,一心想着等长大了,便能脱离这里。
每七日的比武,他扛了过来,每天吃不安稳,睡不安稳,他也忍了。
直到十二岁那年,那才真是噩梦。
分化成了天乾,不用做被关在地牢里被人鱼肉的地坤,本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这里折磨人的手段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想要做一个顶级的杀手,那便要来无影去无踪,身上不能留有任何标记。
天乾,最大的破绽,便是他的味道。
笛家堡里,金银无数,可是,这些银两不能用在他们这‘杀人工具’身上,连执行任务之前的一碗药都不舍得。
笛飞声咬紧了牙关,他永远记得十二岁时生生被挖去腺体的滋味,也永远记得挖掉腺体之后被扔在地牢里自生自灭的痛苦。
那时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逃出去,回来报仇……
183.
莲花楼摇摇晃晃的行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古南胤境内。
只是如今,南胤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些南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里也早已成了大熙的国土。
宗庙早已毁去,只百姓们还保留了一些南胤人喜爱花草的的生活习性。
家家户户,门前屋后养花养草,窗明几净的热热闹闹。
费了些心思,李莲花找到了南胤的皇陵,刚将莲花楼停好,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方多病闲的无聊,从袖中掏出了几颗翠绿的骰子,抛进桌上白瓷盘中又拾起来,自己和自己玩着比大小的游戏。
李莲花饮了一口茶,本想看看医书,可被这骰子清脆的声音吸引,眼睛不住的瞄着这些骰子在盘中滴流乱转,见方多病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微笑。
他心中高兴,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小宝也十分可爱。
笛飞声半眯着眼睛,听着骰子的声音,瞟了一眼这俩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阴森森的说道,“这雨下的凑巧,会不会是南胤人的祖先们不想被你打扰。”
李莲花愣了愣,他转头看着笛飞声,正想开口,听见了一边的方多病满不在乎的声音,“这世上哪里来的鬼神?要是南胤的祖先真有这样灵验,怎么还会灭国。”
李莲花点了点头,见小宝还在不停的抛着骰子,口中也不知是在念叨大还是小。
他微微笑了笑,等这次骰子落进盘中,刚刚出了点数,他便将这些骰子抓在了掌心里,将医书放在一边,冲着手心里的骰子吹了口气,双手搓了搓这几粒骰子,用了些力气将这些骰子扔进盘中。
“阿飞呀,你别总想着吓我,我也不要他们的金银珠宝和秘术,只是进去看看,”李莲花眼睛盯着盘中不住旋转的骰子,毫不在意的说道,“要是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当然最好,要是没有,那就当我带你们看看稀罕,见识见识这南胤的皇陵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笛飞声微微勾起唇角,挑眉去看盘中还在旋转的骰子,“南胤的文字,你我都不认得,即使有些记录,那你要如何分辨真假。”
方多病抬眼去看李莲花,他心中没底儿,私闯皇陵本来就危险至极,这南胤文也确实是个难题。
李莲花轻笑了两声,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忘了,前几年,咱们见过的那些南胤人,他们一个两个最擅长的是什么?”
“嗯?”笛飞声回忆了一番,这几个南胤人,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无心槐,玉骨功,还有那个阎王的碧中计。”
“还有呐?”李莲花的眼睛仍然盯着盘中的骰子,朝着笛飞声挑了挑眉毛,“你怎么就知道武功?还有些别的,石寿村里咱们也见过。”
“还有?”笛飞声摇了摇头,除了武功和那个能废人武功的无心槐,再就是,“还有观音垂泪里的修罗草。”
李莲花摇了摇头,刚要说出答案,却听见身旁的方多病拍了一下桌子。
这“啪”的一声好大响动,将他吓了好大一跳。
李莲花心中惊讶,他转头去看,只见方多病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用手指指着笛飞声的鼻子,大声骂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小屁孩!”
方多病半眯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笛飞声,咬牙恨声说道,“观音垂泪。你,把观音垂泪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