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挺憨厚的男人,心眼子这么多。
那地面儿上的混混头儿,呲牙一乐,他个老警察,还憨厚?!
你不挨揍,谁挨揍?!
赵青山活了这么大岁数,终于是又在白天看见星星了。
一通儿修理,他脸上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抱着胳膊拖着腿回医院去了。
虽然心里还没熄了要找付宁的心思,至少行动上收敛起来了。
他消停了,付宁也不回家,谁知道哪天又找上门儿来了。
倒不是怕他,这癞蛤蟆趴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呐!
再说了,他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韩铄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把消息送出去了。
当然他是找不着组织的人。
别说他了,就是他师父黄琛来了,想短时间内找到人都不可能。
但他聪明啊,正主找不着,咱们迂回啊。
自从去年轰轰烈烈的运动之后,北平城里有不少人成了复兴社的重点关注对象。
这个复兴社以前叫密查组,成立之初黄琛就跟他们打交道,连带得韩铄也算是半个熟人。
他们师徒两个虽然不是复兴社的人,但是都干着情报的工作,难免有交集。
韩铄套出了几个重点人物,自己又分析了一遍,挑了三个人。
趁着半夜,他让肖远安跳到人家家里偷偷儿送信。
为什么他不自己去呢?
他蹿房越脊的功夫远比不上肖远安,万一打草惊蛇了,他里外不是人。
“三叔,这信儿咱们是送出去了,到底能不能到了对方手里,看老天爷的了。”
付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也相信得道者多助,这个消息一定会送到应该知道的人手里。
“那张君的下落有了吗?”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随便找找就知道了。”
韩铄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草岚子监狱”几个字,“您真的想捞他?”
付宁点了点头,“有办法吗?”
“没有,那里都是重刑犯,层层守卫得太严了。”
付宁把连安找过来跟自己一起想办法。
他们两个能想出什么办法?
付宁琢磨着,要不让肖远安弄点儿假死的药,想办法送进去,让张君假死脱身?
连安瞥他一眼,“不现实,先不说有没有这种药,能不能送进去,就是他假死了,你就能保证在规定的时间里尸首能出来?你能保证他们不补刀?”
不能保证。
付宁又开始想别的招儿。
挖个地道?
送具尸首进去,偷天换日把人换出来?
……
不用连安反驳他,他自己也知道行不通,纯属臆想。
要不还是得找黄琛,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把张君从监狱里提出来。
只要能出来,首先就能保证他不被打死在监狱里,只要有命在,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
张君家也不是没有门路,从监狱里捞人做不到,找找后路应该有办法吧?
连安摇了摇头,“不能找黄琛,他在军政部的位置本来就尴尬,在参谋部天天干情报,又是从北边去的,别给他找事儿了,这玩意儿沾上他就危险了。”
连大爷站起来,从书桌上拿了一摞的纸放在付宁跟前,“你把刚才那些想法写写,明天我找个园子当话本卖了,还能换点儿钱。”
付宁看他要走,“你干嘛去?”
“找桂平,看看能不能拉拉关系,找找那个监狱的狱警,甭管后续怎么办,先探探这个张君还活着没有,你往里送什么东西不得有人?”
连安披上棉袍,嘴里还一直感叹,这要是早几十年,刑部大牢咱们也能进去人。
现在?唉~~~,插个手都费劲!
连大爷晃晃悠悠出去找门路,付宁也没闲着,他特意到草岚子监狱附近晃了晃。
确实是守卫森严,一侧是北海,另一边儿是西什库大街,如果要劫狱,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而且在内城,离城门太远,短时间内跑不出去,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两个人跑腾了好几天,收获都不多。
唯一能确定的是张君还活着,但据说情况很不好,大刑过了好几轮,伤口有感染的情况,不知道还能扛多久。
但赵怀礼叛变的消息应该是传出去了。
这个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忠贞的人,在医院里被折腾了几天。
一边儿是重回大牢,皮鞭、烙铁等着他。
一边儿是在医院好好儿治伤,将来还能给他找份儿高薪的工作。
他踌躇了几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复兴社大喜过望,带着人一个一个的联络点扫过去,结果都是人去楼空,最后一无所获。
恼羞成怒的特务们把他抓回监狱一顿好打,然后把他扫地出门。
工作?高升?
做梦去吧!
赵怀礼拖着一身的伤,倚里歪斜的刚出了监狱的大门,赵青山两口子在门外等着他。
还没等他扎到自己爹妈怀里,一个陌生人迎面撞过来,一触即退。
可等那人跑了,赵青山才看见儿子已经倒在地上了,心口窝插着一把匕首。
那刀穿胸而过,他跑过来的时候,赵怀礼的腿还在乱蹬,等他到了跟前,人就不动了。
任他如何大叫哀嚎,门口的守卫也就是跑过来看看,用手在鼻子底下探了探,说了一声儿,“死了!”
然后就没有人再搭理他了。
他如何收尸发送,付宁不关心,这样的人、事不沾他才是好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捞张君,可是十二月都过去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头绪。
他正坐在连安的书房里发呆,连大爷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兴奋,也有担忧,还有些疯狂……
啥情况?
这大爷可是遇事儿从不挂脸的,三十年了也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还没等他说话,连安把手往桌子上一杵。
“如果张君出来了,你后续打算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