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茹脸上的笑容,就浅淡了几分,颇有些无奈和欣慰。
“都说你医术长进许多,看来是真的,把脉就能看出虚实来。”
方南枝盯着她,不说话。
郑婉茹就知道,这话题转移不了了。
“小产之事,已然如此,不如你帮我好好调养身体?”
“不仅是小产,你,寒气入体,是不是还有外伤?”方南枝蹙眉。
以前俩人玩的好,方南枝也在学医。
有时候俩小伙伴玩一样,她帮郑婉茹把脉过,身体康健的很。
怎么短短几年,身体就破败了?
郑婉茹迟疑了一会儿,觉得已经瞒不住了,还是轻轻点点头。
“那我帮你检查检查。”
俩人去了内室,外伤的检查,还是要脱衣裳的。
前厅,秦彦看郑先生的神色很难看,想了想开口:“先生,若有为难之事,我可以请父亲、二伯帮忙。”
虽然郑婉茹什么都没说,但她身体破败成这样,又孤身回了郑家。
明显就是她的婆家出了问题。
姻亲闹成这样,郑家或许帮手。
而他们家不一样了,爹和二伯已经是官,有的时候还是很难威慑人。
郑先生沉思了下,没拒绝:“恐怕这次,还真需要你家相助。”
内室,方南枝给郑婉茹检查完,小脸就黑了。
婉茹的膝盖,一片青紫肿胀,一看就是跪出来的。
郑婉茹被丫鬟服侍着,穿好衣裳,瞧她小脸紧绷,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
“婉茹,到底谁欺负你了?我可以帮你。”方南枝躲开她的手,认真看着她。
她眼里是真切的担忧,和愤怒。
这份关怀,郑婉茹感受到了。
她叹息一声,不是她受了苦,有意隐瞒,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枝枝这么问,郑婉茹还是说了。
郑婉茹嫁的是陇西李氏,是世家子,虽是旁支,但也比郑家强出许多去。
这门亲事,之所以能成,还是郑婉茹外祖家的功劳。
“相看是,我觉得李郎是活泼有趣,和我很投缘。”
郑婉茹不喜欢太过沉稳的,她本身也是跳脱的性子。
“婚后才发现,李郎什么都好,只是,只是太过孝顺。”
她说的委婉,丫鬟忍不住补充。
“什么孝顺,那分明是没主见,事事都听从老夫人的,偏老夫人心思狭隘,总是看不惯我家小姐。”
“老夫人觉得,我家小姐抢了她儿子似的,不管小姐怎么讨好孝顺,都一直挑刺。”
“偏姑爷跟看不见一样,偶尔说两句,还是什么母亲不易,让我家小姐忍让一二。”
丫鬟红了眼眶,替小姐委屈得不行。
“那会儿日子虽难过,但还能忍忍,可几个月前,姑爷被调进京城为官。”
“本想着,小姐跟着一起进京,也算好日子来了。可老夫人拦着不让,三天两头病一场,非要我家小姐侍疾。”
“就这么拖着,姑爷急着进京报到,就先走了。自打姑爷进京后,老夫人是彻底暴露了本性。”
“要晨昏定省,还时不时找我家小姐茬,动家法,打手板都是轻的,最主要是罚跪,这么冷的天,罚小姐跪在院子里。”
“跪了一个月,小姐就……小产了。老夫人这才慌了,怕没法给姑爷交代,就狠心的不肯请大夫。”
方南枝瞪大眼,攥紧拳头。
先前的事,只能说李老夫人刻薄,可不给儿媳请大夫,是想要她的命吗?
这是真的狠毒了。
“这么拖了两三日,小姐差点死了,是我们冒死翻出府,找小姐外祖家通风报信,舅老爷亲自救出小姐。”
再后来,才是郑家收到消息,亲自去把女儿接了回来。
“婉茹,你怎么不去报官,告她谋害儿媳啊!”方南枝气坏了。
郑婉茹笑了笑。
“报官,不仅让李氏丢人,我郑家、我外祖家也要被人议论,世上的道理就是如此,哪怕我没错,但我是女子,我告夫家,告婆母,就是要被人说一声不孝。”
“我是不怕流言蜚语的,但我绝不能连累家里。”
“姻亲本是结两姓之好,我的亲事,没帮到家里就算了,却不能拖着家里下水。”
方南枝张了张嘴,想反驳。
可又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世上很多事,并不是你有道理,就够了的。
但她心底憋着火,不知是气愤还是心疼,眼圈都泛红了。
郑婉茹见她这样,拉着她的手,安慰:“但你了解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
“这事不闹开,那就是我郑家有理,拿着这个把柄,倒是可以谋划下和离。”
若是一开始,郑婉茹还愿意为夫君,为家和忍让,但失了孩子,她的命也差点没了。
她真不想过了。
虽和离,外头也会有风言风语,但有把柄在,她能离开的体面些。
“可这样,不是太便宜李家了吗?”方南枝还是不服气。
此事的错处,全在李家,可最后承担伤痛的,怎么是婉茹?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李氏是世家,权势上,总要压郑家一头。”郑婉茹却很能想得开。
当初她高嫁,本以为能借光的,如今经了一场失败的亲事,也要承担“高嫁”带来的后果。
方南枝抿了抿唇,她觉得不对,世上的道理,怎么能由势力强还是势力弱决定?
她垂着脑袋,不说话。
郑婉茹就拉着她胳膊:“好啦,不说这些,你就帮我好好调养身子,让我活的长命百岁些。”
“嗯。”方南枝垂着脑袋。
两人回到前厅,当着郑先生的面,方南枝制定了一套治疗计划。
首先,小产不足二十日,得坐小月子,坐俩月吧。
不能再乱跑了,要是养不好,影响后面能否有孕。
郑婉茹闻言愣住。
就是郑先生,也忍不住眼里有了期待:“你是说,婉茹如今的身体,还能有孕?”
“现在不行,她刚小产,身体太虚了,最主要是受寒太多,宫寒很严重,至少要调理三年,才能恢复。”
方南枝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