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霜显然也认同了穆三的推断,她抬眼看向了穆三,“穆三,你去外面看看,不要让其他人在一旁看热闹,我担心江前辈的面子挂不住。尤其是那些小辈们,都把他们轰回房间,或者轰出旅店。”
穆三应了一声,连忙快步出门,正看到学宫诸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悉数落在了江破虏的那个房间之上。
而凤轻霜最担心的那些晚辈们正在其中,凤离和董小宛站在一起,一边看着江破虏的房间,一边轻声地聊着什么。
周冬冬则和风凌意凑在一块,竖起耳朵,听江破虏屋内的动静。
此番来参加定榜战,学宫年轻一辈的只有这四人。赵燕雄和轩辕晋现在都是上三境的修为,但他们早在一年前便先后离开了学宫,回了圣城。毕竟,赵家乃是圣朝的大家族,而轩辕晋乃是圣城之主的儿子。
“都干什么呢?定榜战马上就要开打了,还不回房修炼,还有心思在这里听墙?哪家两口子过日子,不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好听的,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穆三直接嚷嚷出声。
众人把头一缩,正准备各自回房。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吱嘎一声,江破虏的房门被打开了,有两人并肩走了出来,自然是江破虏和申屠小娇。
此际的申屠小娇一副小女儿姿态地挽住江破虏的胳膊,满脸的幸福笑意。
旅店的学宫众人看到江破虏和申屠小娇之后,俱是惊得愣在了原地,一个个目瞪口呆。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一个整天只知道喝酒打瞌睡的邋遢老头,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一位儒雅俊逸的大叔,而且,身边还有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
穆三同样也是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而后连忙冲进了屋子,惊呼道:“宫主,怪了,出怪事了,出了天大的怪事!”
“你能把话说明白一些么?”黎曼曼没好气地回应。
“说不明白,这事我说不明白,你们赶紧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穆三急急出声。
凤轻霜等人连忙出了屋子,看到江破虏和申屠小娇之后,同样也是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正好大家都来齐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江破虏看到凤轻霜等人出来,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偎依在身边的申屠小娇,满眼怜爱之意地说道:“她叫申屠小娇,是我的道侣。”
此际的江破虏,容颜直接从老年逆转至了中年不说,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身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的暮气,用一句老树发新芽来形容,很是贴切。
申屠小娇方才在屋内和江破虏说过,执念有时候很脆弱,一个念头的改变,就能将其破除。
这句话,她只说对了一半。确实,一个念头之间,的确就能破除执念。但是,要想生出这个破除执念的念头,却是难之又难。
江破虏能生出这个念头,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而最后的一抖擞,还得多亏了申屠小娇。
此时此刻的江破虏,终于放下了执念,从过去的阴影之中走出,念头通达,焕发人生第二春。
“江前辈,恭喜了,见过申屠大修。”
凤轻霜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朝着申屠小娇拱手见礼。
她没有询问江破虏突然回归年轻的原因,或许,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向申屠小娇问好。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申屠小娇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先忙,我们准备去城里逛一逛,我要给破虏买几套换洗的衣裳。”
破虏!
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众人再次石化。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申屠小娇偎依在江破虏的身边,已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旅店。
众人现在已经完全懵圈了,昨天,他们亲眼看到江破虏佝偻着腰背出门,今日一早起来,竟然见到了如此场景。
是个人,都轻易转不过弯来。
“都到我的房间来。”凤轻霜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说完,她径直回了房间。
黎曼曼、吴空行等学宫高层立马行动,紧跟在了凤轻霜的身后。
“吴教习的推测没有错,申屠小娇与申屠雪鸿有关联,她修炼的也是《大合欢功》。我曾听说,修炼《大合欢功》的人,修为到了法象境,想要再突破,便需得与法象境及以上境界的男修进行双修。而与之双修的男修,也会获得莫大的好处。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江前辈之所以突然重焕生机,就是因为与申屠小娇进行了双修。”
凤轻霜在其他学宫高手没有到来之前,快速说道。
吴空行和黎曼曼等学宫高层也是见多识广,其实心中也早有了与凤轻霜一样的想法。
“宫主,《大合欢功》乃是禁忌之法,如今申屠小娇成了江前辈的道侣,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学宫怕是有些麻烦呢?”穆大皱着眉头说道。
“老大,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说了。”
穆三没好气地瞥了穆大一眼,而后问向了凤轻霜,“宫主,我看江前辈如此大摇大摆地和申屠小娇去逛街,他似乎压根就没有隐瞒申屠小娇的意思。这件事情,早晚要别其他人知晓,我们现在得赶紧做出应对决策。”
“诸位打算怎么做?”
凤轻霜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只不过,没有人回话。此事干系重大,短时间内,众人也是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江前辈肯定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关联,但是,他却仍旧带着申屠小娇出去逛街,你们知道原因么?”
凤轻霜没有要众人回应的意思,她接着说道:“七年前,萧北梦因为《真血诀》之事,将腰牌送回了学宫。对于此事,江前辈的心里对我们都有看法,虽然当时我们有维护萧北梦的意思,但做得却不够坚决。若是我们当时坚决一些,萧北梦可能就不会死。”
众人闻言,俱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很清楚,凤轻霜说得没错。七年前,学宫的确是在维护萧北梦,但是并不坚决,不然,也不会任由任横秋和赵太一堵住学宫的大门。
“宫主,我们已经对不起萧北梦这小子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立挺老江!”穆三低沉出声。
“申屠小娇虽然修炼了《大合欢功》,但是,我们从未听过她的恶名。说明,她并未用《大合欢功》作恶,这一回,我们应当坚决地站在江前辈的身后。”黎曼曼夫唱妇随。
“我也赞同!”
穆大难得地坚定地了一回,也使得众人不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落霞山自诩天下第一宗,名门正派,却要在悬天崖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他们做恶事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我们学宫做正确的事,为何要畏首畏尾?”穆大似乎从众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鼓励,立马快速地说出了自己赞同的原因。
“老大,不得不承认,你今日让我刮目相看。”黎曼曼乃是直爽的脾气,一直看不得穆大优柔的性子。
即便跟了穆三,她仍旧对穆大不假辞色,但今日却是难得的给了穆大一个大拇指。
“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那我们便敲定了,这一回,我们要坚定地站在江前辈的身后,不留遗憾!”凤轻霜低沉出声。
黎曼曼等学宫高层俱是重重地点头。
很快,学宫三十多位高手悉数来到了凤轻霜的房间。
“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是要嘱咐你们一件事,关于申屠大修的事情,你们不要瞎打听,不要多问,把她当成学宫的教习就行。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有谁触怒了江前辈,到时候,可别怪本宫主不为你们求情。”凤轻霜直接开门见山。
申屠小娇的身份太敏感,她生怕学宫中的人,尤其是凤离等晚辈,因为好奇,莽撞地跑去找申屠小娇问东问西,使得申屠小娇难以回应不说,还极有可能得罪了申屠小娇。
从方才江破虏看申屠小娇的目光判断,凤轻霜知道,江破虏对申屠小娇是真心的、万分的呵护。
故而,凤轻霜不得不慎重,得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凤轻霜这边正在叮嘱交代学宫众人的时候,在路路顺旅店斜对面的一条暗巷里窝了几个时辰的萧北梦却是一肚子的郁闷。
他生怕申屠小娇有个闪失,在暗巷里喂了几个时辰的蚊子,结果,一大早上,他看到申屠小娇偎依着江破虏,从路路顺旅店出来了,满眼的幸福、一脸的滋润。
合着,萧北梦是白蹲了几个时辰,白喂了几个时辰的蚊子。
但是,看到江破虏一夜之间年轻了数十岁,萧北梦内心的委屈顿时消散一空,变成了满心的欣慰,还有感激,对申屠小娇的感激。
他方才看到,江破虏从旅店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开怀舒心的笑容。这种笑容,萧北梦和江破虏一起巡游了两年,从未见过。
在一众长辈之中,江破虏对萧北梦而言,其亲近程度,仅次于涂见青。
涂见青的死,这是萧北梦心中永远的痛,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对于江破虏,他自然越发的珍惜。
如今,在申屠小娇的帮助之下,江破虏不单身体焕发了生机,还找回了笑容,萧北梦自然对申屠小娇万分的感激。
故而,莫说是喂几个时辰的蚊子,即便是喂上几天的蚊子,他也是心甘情愿。
看到江破虏和申屠小娇如胶似漆的模样,萧北梦彻底放下心来,悄然离开了暗巷,准备去做最后一件事情,而后便提前去到悬天崖,去会一会落霞山的人。
此际,天色尚早,江破虏和申屠小娇这个时候去逛街买衣服,并不是好时候。
但是,买衣服对两人而言,仅仅是次要再次要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从路路顺旅店出来,一是因为两人一大早晨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将学宫所有人都给惊动了,继续呆在旅店当中,难免有些尴尬。
第二个原因,申屠小娇就是单纯地想要和江破虏腻歪腻歪,压压马路。
“破虏,现在崇阳城之中有着许多元修势力和高手,我们就这样走在大街上,真的没事么?”
申屠小娇的脸上现出担忧之色。
原本,依照她的计划,她准备和江破虏去到城郊,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看山,看看水,享受幸福的二人世界。
但是,江破虏却是要在城里逛,一条街一条街地逛,生怕别人看不见。
“能有什么事?”
江破虏微微一笑,“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谁要眼红、要眼馋,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没时间、没心情去照顾他们的感受。”
申屠小娇甜甜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修炼的功法乃是禁忌功法,若是被他人知晓,会有麻烦的。
不单会给你,还会给学宫带去大麻烦。”
江破虏拍了拍申屠小娇的手,轻声道:“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有了巅峰时期九成的实力,即便是整个天下的人要对你不利,我也能护你周全!”
一夜之间,江破虏不单找回了青春,还找回了当年的豪气。
“我自然是信你的。”
申屠小娇抱紧了江破虏的胳膊,忧声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但学宫呢?学宫肯定是要受牵连的。”
“这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如果学宫觉得为难,我直接脱离学宫就成,就像当年萧北梦小子所做的一样。”江破虏淡淡地说道。
“破虏,你在说气话,我感觉到,你在生气。”申屠小娇抬眼望着江破虏的侧脸。
江破虏也不隐瞒,沉声道:“当年,学宫若是再坚决一些,以我对萧北梦这小子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把腰牌送回学宫,独自一人面对半个天下的追杀。”
“这件事情,萧北梦曾经和我聊过,他对学宫没有半分的责怪,反而对学宫一直怀着感激。既然萧北梦都不怪学宫,你还生什么气呢?”申屠小娇轻声劝慰。
江破虏摇了摇头,“萧北梦不怪学宫,是这小子仁义,懂感恩。但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若不是萧北梦这小子在昭英会上浴血奋战,赢得昭英会第一,学宫恐怕早已保不住今日的地位。
就冲这一点,在萧北梦身陷绝境的时候,学宫就应该态度鲜明地给萧北梦最强有力的支持,而不是在支持的时候,还在权衡利弊。”
“那你打算怎么做?”申屠小娇没有再劝。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我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得看学宫怎么做?若是学宫的做法还和七年前一样,那我也就学学萧北梦这小子,从此无牵无挂,带着你看遍天下。”江破虏的脸上带着笑意。
只是,申屠小娇知道,江破虏此时的笑意有些牵强。
毕竟,江破虏守护了学宫一辈子,岂能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破虏,如果学宫的决定还和七年前一样,你真的打算离开学宫?你舍得么?”申屠小娇低声问道。
江破虏轻轻一叹,“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失不失望的事情。如果学宫的做法还和七年前一样,它便已经不值得我去守护。
一个连对的事情,都不敢去坚持的学宫,它已经失去了扞卫和守护的价值。这样的学宫,它也走不长远了。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再执着呢?”
很明显,经历昨夜之事,江破虏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申屠小娇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破虏,不管你怎么决定,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江破虏微微一笑,伸手搂住了申屠小娇的蜂腰。
两人缓缓地走下崇阳城的街道上,男的飘逸潇洒,女的妩媚俏丽,给崇阳城的早上,增添了一抹动人的风采。
…………
崇阳城东南角,有一间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但装潢考究的旅店。
此际,还算得上是清晨,这间旅店二楼的一个房间内,便有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缓步出来,去到了旅店的观景露台上,正是天下第九的温鸾。
露台之上,摆着几张小方桌,再加上几张藤椅,专门为了方便旅店的客人观景。
温鸾在这间旅店已经入住了五天,每天清晨,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她便会来到这里,静静地坐一会,眺望着远处的群山以及与群山相接的天际。
等到太阳从天际升起的时候,便陆续有其他客人会去到观景露台上,温鸾也会在这个时候离去,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但是,今日温鸾走到观景露台上的时候,却看到有人坐在了露台上的藤椅里,只知道是一位男子,看不清面容。
温鸾看到有人捷足先登,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大为扫兴,便准备转身,回到房间去。
正在这个时候,背对着他的男子突然开口了,“温大修,既然来都来了,何不一起看看日出?”
温鸾当即双目一凝,稍作迟疑后,抬脚向前,缓步走到了男子所在的位置,而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