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
“哒哒哒哒……”
“喂喂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这里黑我看不清！”
“……”
墨提丝咬紧下唇，总算是甩开他了。这家伙可真是个无赖。
居然就这样妄想着跟着自己前往仅存于他精神世界当中能够控制他身体的枢纽……
她本来就是要来控制着这家伙的身体，去和克洛诺斯死磕，顺便再替他去承受一次随时有可能突然出现的塔纳托斯的折磨……结果就因为想让他先见见自己，再试探一下他，自己最初预想的一切就因此全都毁了……
本来主动权是在自己手里的！本来，他是只能乖乖听自己的话，不会如现在这般强硬不讲理，还显得很无赖的！
真就让你跟着自己然后让你这个无赖心想事成吗?开什么玩笑……自己乖乖在这待着继续迷路吧！
墨提丝心里气呼呼的想道。
“哎呦……这地上是什么，痛痛痛……”
他摔倒了?
“……”
墨提丝脚步没停，继续埋头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冲。
“好黑啊，手还好痛……墨提丝酱，话说你是知道我怕黑的吧。”
墨提丝没搭腔，似乎是已经走远了。
但是，真的走远了吗?
萧难凉坐在地上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再度开口抱怨了起来。
“你知道我怕黑还把我丢在这不管……你好狠心啊。”
“……”
墨提丝的脚步闻言突兀的停了下来。
“原来这地方是楼梯啊。难怪这么痛，好像手臂上的骨头都磕折了啊，啧啧啧……”
萧难凉还在演。他手上的骨头摔折了个屁。他就被台阶稍微绊了一跤，身体自然也是毛问题都没有。
但是，谁让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墨提丝小姐……真的对自己没有撒谎呢?
糟糕，感觉现在自己好坏啊。萧难凉顿时就觉得自己特别坏心眼……但是没事的吧。这女孩在现实当中又不存在，只活在自己的脑子里头。而且她要抢我身体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哒哒哒哒，帆布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自上而下响起……那是已经爬上楼梯的墨提丝小姐又折返回来的声音。
萧难凉忍不住在自己心里偷偷笑，可嘴上还是在有气无力的哀嚎着。
“痛痛痛……我的手好痛喔……”
脚步声，在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这地方没有光……没有任何一丝光。萧难凉现在看不见墨提丝酱如今身处的位置。
但是很快，对方伸手触摸自己的触感，让萧难凉彻底安心下来了。
看吧，我就说她不会不管我。
“……哪里受伤了?”
“啊，手。手臂好像摔折了。”
很不习惯吧。受到不会自愈，还很痛苦的伤势。这还只是普通的摔伤而已哦。
“痛吗?”
“……还好吧。”
人类的肉体，的确就是这般脆弱啊。
墨提丝咬着牙心急如焚……还好萧难凉眼下看不见自己的脸和表情。她此刻放缓了力道，小心翼翼的去触摸萧难凉的手臂，生怕自己太过用力的触摸导致他又一次遭受到二次伤害……
然而在将萧难凉的两条毛事没有的手臂都摸了个遍后，她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悄悄喘了口气。但下一刻，无声的怒火便迅速燃起。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
“我不明白你在指什么。”
“你明白的，你很明白。你比我要清楚多了。你这个无赖的混账……你欺骗了我……你说你自己受伤了，就是因为你希望我回来，好让我带着你去能让你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的地方……”
“对啊。这不正是我要这样做的意义所在吗。”
“……没有意义。我不会如你所愿。”
“但是……”
这里很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萧难凉感受得到，此刻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此刻正紧紧的挽着自己那条被她以为是自己受伤的手。
没打算放开吗?
萧难凉本以为，这墨提丝酱会在确认了自己并无大碍后就又一次哒哒哒哒的跑掉的。倒也无所谓……萧难凉这回可以在这楼道里听声辩位，竭尽全力去追逐她。
“没有意义，你这样做，没有一点意义。我不会因此难过。我也不会因为你无碍而松一口气。”
“……”
结果，她却和自己理论上了。
这时的萧难凉露出古怪的表情。虽然墨提丝也根本看不到就是了。
他好像稍微摸清楚一些这位墨提丝酱的脑回路了。
有点可怕啊……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过分一点。
“因为，我……我一点都不……我不要再管你了！你就留在这里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我马上就会离开你！因为你欺骗了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坏心眼的事……”
“可你不是说，你不会因此难过吗?”
“闭嘴！我当然不难过！因为我对你没有一点……啊……”
原本还被墨提丝紧紧搂在怀中的手臂，此刻却忽然抽出……甩开自己的力道，大到几乎要将自己推倒。
“你说完了吗?”
男人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响起。
“……”
“那我们就走吧。”
这种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和行为……此刻，分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欺骗的，受伤的人，该道歉的应该是他才对……
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可墨提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和萧难凉在一起……或者说，她待在萧难凉身边的时间，真的已经好久好久了。
好像自从自己的存在被那位永恒的神只给发现的一段时间后，她就再也不能跟着珍夜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只好选择了那个不怎么聪明，几乎没有自我意识和独自思考能力，被珍夜称之为弟弟的，不会死去的家伙。
退而求其次……再说了，他没有脑子，好操控。而且性格也温顺安静不惹事……长得，也挺帅的不是么。
至少比宙斯帅……不，是比自己在生前见过的每一个追求者，都要好看。
“怎么不走了?”
“……”
“很难过吗?”
又或者说，她当时只是莫名其妙产生了一丝悲悯的同情心理。
珍夜当年被自己欺负，但好歹还有安和塔纳托斯会替珍夜出头。这两个家伙各自想办法，最终把自己从珍夜的身边赶跑了。
但萧难凉呢?
他就活该受卡俄斯的欺负吗……卡俄斯折磨了萧难凉那么多次了，每次不仅他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甚至事后都还没可能将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表达给珍夜还有塔纳托斯听，他甚至连受了委屈之后应该难过，或是找个人抱怨诉苦的概念都没有……
那如果他聪明一点点的话，是不是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了呢?
她当时真没想过自己一直在渴求的深渊物质，最终会在萧难凉的身上出现。一切的发生真的都只是巧合。
“你需要我的道歉吗?”
不冷不热的声音带着一些催促之意，又一次从自己的身边响起。似乎就算是自己表示了需要他的道歉，他也只会张口就来，然后敷衍了事。
真差劲……最差劲了。这家伙。这和自己所熟悉的萧难凉不一样……他到底在自己没有意识的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为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可奈何的墨提丝只好独自吞下了肆意汹涌的情绪，再次向前迈步。
她这次成功抓住机会，借由那个小珍宝儿的力量醒了过来……这次时机正好，克洛诺斯也在身边。
她有想做的事情。她此刻在想，要是自己态度好一些的去请求萧难凉的话，他会不会愿意成全自己呢。
一次就好，之后她可以乖乖的当萧难凉的外置大脑。在他需要的时候就现身，他不需要的时候就保持沉默……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个什么小珍宝儿已经跟萧难凉彻底没戏了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所以，为什么我墨提丝，现在会是这般低声下气去恳求一个人类的卑微样子呢。
因为现在的萧难凉就是个无赖，混账，笨蛋。
他自顾自的就认为自己很有魅力，以为自己很帅。以为墨提丝真的就爱自己爱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现在欺骗了自己，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语气和态度也都还是这样，不冷不热，就好像墨提丝的感受和想法对他来说完全无关紧要一般。
“……达令。”
“谁允许你又开始这样叫我的了?”
看吧。
他现在很强势。就好像自己一点不顺他的心意，他就很不高兴一样。
表现得就好像自己很在乎他的情绪一样。
谁管你啊。
谁会这样啊。为了另一个人而将自己轻而易举的拖入不规则的情绪起伏之中，起起落落全看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谁会这样啊。
这不就和宙斯一样了吗。
所以我偏要继续叫！就叫！
想到这里，墨提丝悄悄在一片黑暗之中用力咬住下唇，用力用手攥紧了自己的领口一会，之后才再度开口。
“达令，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知道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没事，反正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好吧。”
“你不好奇我的回答是什么吗?”
“……是‘不行’。”
“真聪明。”
萧难凉不着痕迹的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但是……达令，我这么做是想为你……”
“不行。”
切，摆出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啊。
墨提丝脚步不停，但还是沉默了一会，直到萧难凉开口。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你先开口说来听听。当然，关于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利，你想都别想。”
原本听了前半句话还有些欣喜的墨提丝再一次合上了刚张开打算说两句好话的嘴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差……即便是不想承认，但是的确是难过了。难过，还委屈。他是个坏心眼的无赖。墨提丝，你就看着他自己傻乎乎的撞南墙就行了。是他自己要拒绝你的。
“没话说了?好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听到你的声音。”
“……”
回应萧难凉的依旧是沉默，以及那有节奏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清脆响声，哒哒的，就在自己的身前不远处。
但萧难凉此刻突然感到很慌。
……这女人，真是深不见底啊。
萧难凉指的是这位墨提丝酱，对自己容忍度的底线。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墨提丝酱的确是很在乎自己了……她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的爱自己。她是真的……有点顺从自己过头了。也就只有嘴比较硬，纯纯口嫌体直。
在嘴硬的时候，每次还能从她情绪激动的声音里听出她此刻异常明显的真实情绪……搞得萧难凉都以为，她是在故意说反话给自己听了。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比较惹人厌的渣男了……就是那种不在乎，不尊重，完全不考虑对方感受的那种渣男……但此时此刻，因为极端的愧疚心理作祟，他已经快要演不下去了。
墨提丝酱的情绪正在一路直线奔向低谷……只是口头上的几句话，一次玩笑般的欺骗，就已经让她这么难过了，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要知道萧难凉甚至还没有开始直接用脏话喷她呢……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已经知道了顺从了自己也依然只能换来冷言冷语，即便是知道了带上自己一起，身体的控制权就不可能是她的……她却还是很老实的待在自己身旁继续带路。
就好像是……她担心自己真的怕黑，怕自己真的一脚踩空把手给摔折了一样，所以她才要待在自己身旁守着……
越是这样想，萧难凉就越是感到冷汗直冒。
搞什么啊。
这不是超在乎自己的吗……这个一直住在自己脑子里，才和自己初次见面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自己啊……
就……就稍微抵抗一下嘛。抵抗一下这个无赖到极致的渣男，不好么?
越是试探就越是感到她的感情深不可测……越是想要她厌恶自己，就越是感觉她不可能讨厌自己……这种感觉，这种永远达不到自己真实目的的感觉——这他妈和被黄金体验镇魂曲木大了一顿有什么区别啊！
所以她对自己的这份爱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萧难凉很确定，自己真的是和这位墨提丝酱初次见面……他完全不知道更多自己和她有关更多的故事了。
“好安静啊。你说点什么吧。”
萧难凉被疑虑和心慌，还有愧疚折磨到良心不安，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先开口了。
可墨提丝的嘴巴还是闭得紧紧的。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好吧。骗你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的声音。”
“……哼。”
出声了！果然！就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她愿意出声了！
闻言萧难凉简直要跪在地上掩面开始哀嚎了……她到底怎么回事嘛！
“……墨提丝酱。”
“我讨厌这个称呼。”
“好吧……墨提丝。我想告诉你个事。”
“……”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像个什么玩意啊。”
萧难凉一边闭上眼睛祈求上苍天打五雷轰劈死自己这么个坏心眼的出生玩意儿得了，一边继续装出轻佻的语气开口道。
“……你像一条狗。”
“……”
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再度停滞。
啊，说出来了。
萧难凉此刻感觉自己近乎无法呼吸……
他感受到了墨提丝酱此刻茫然错愕的情绪。
以及接踵而至的……极度的悲伤与委屈。
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开口。
“你轻而易举的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眼泪不知为何夺眶而出……原本一切对于自己不在乎，厌恶这个男人的，如同自我催眠一般的定义，也全都被此刻溢出的情绪粉碎了，就像是一副可笑，廉价的假面。
“你的情绪也是。发现了吗?你因为一个初次见面的傻冒轻描淡写的行为，一直在难过，伤心。”
她果然还是在乎……她超级，超级在乎的。
所以她现在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祈求自己的身体不发出一点可能被他听到的声音。
“仔细想想吧，你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
但，果然还是好伤心啊……墨提丝搞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预想过无数次自己出现在萧难凉面前的景象……她想过很多种。她想过自己和萧难凉相互看不上，也想过自己被萧难凉一见钟情，无可救药的爱上，而她就可以一直吊着萧难凉……
但她完全没有想过，萧难凉此刻会这样评价自己。
“你让我觉得你的爱很卑微。我很不喜欢你的百依百顺。比起被你爱着，我宁愿被你厌恶。”
廉价，又卑微……啊，问题果然还是出现在自己的行为表现上吧。
被他看出来了……他又不真的是个傻子。所以，自然就被他轻而易举的看出来了啊。
谁叫你要自己表现得这么贱的。怎么踢都踢不开。
他现在只觉得你讨厌，碍事。还……很卑微，廉价。
这就是你和他的初次见面。这就是他对你的第一印象。你满意了吗，启迪女神，墨提丝?
“嗯……我很想知道你听到了我对你的评价之后，现在是感到愤怒，还是更加伤心了呢?”
萧难凉已经愧疚到嘴唇都在抖了……真该死。他今晚睡觉到后半夜肯定都会突兀的爬起来，然后猛猛扇自己嘴巴子。
但是现在，绝对不能停！
成败在此一举了！
萧难凉！你个超有魅力的混蛋！你已经有爱着的人了，所以回应不了她的感情了！正因如此，你不能给她一点希望！
是让这个女人对自己彻底死心，还是——
“哒，哒，哒……”
结果，脚步声再度响起了。
不是转身离开，而是继续默不作声的带路……
这下萧难凉嘴角一扯，直接气笑了。
很少见到这种被指着鼻子侮辱了人格，还能这样无动于衷的。
你真是无敌了，墨提丝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