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望去,正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卒疾步而来,满脸的忧心的看着张献忠,嘴里再次提醒:
“陛下……小心……”
张献忠看了看张定国,又看了看提醒自己的小卒,大脑一阵凌乱,随后厉声问道: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张定国是朕的娃,是大西的王,是朕裂土封王的柱石,你们竟说他要提着朕的头颅去投那朱明小儿?”
那报信小卒刚想张口辩解,突然喉头发出 “嗬嗬” 声响,身体如断线傀儡般栽倒在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唇角溢出汩汩黑血,抽搐两下便没了生息。
一个中军侍卫奔过去查看一番,惊道:
“陛下!这小卒……是力竭而亡!脉门都跑炸了就为了来诬陷安西王?这……太奇怪了。”
张献忠盯着尸身蜷曲的手指,眼中全是狐疑之色。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严重搅乱了他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生经验。
他走过去看了看“跑死”的小卒,又看了看血色的晚霞,大声喊道:
“你们听着,安西王没有全军覆没。这些人都是细作。”
随后他指着张定国道:
“还有,这个人是假冒的,关起来审讯,看看是谁让他假冒吾大西国的安西王。”
话落,回帐,再无其他言语。
汪兆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知道张献忠担心汉江的惨败传出去后,会动摇军心,并不是真的要审张定国。
因此只是派人关了张定国的禁闭,却杀了之前叫嚷全军覆没的辕门小卒,转身进入中军帐,抱拳道:
“陛下,安西王所述虽离奇,恐非虚言。”
“哎……”
张献忠一叹:
“说不说谎,重要吗?咱们这些年,不是没败过,朕也不是容不得他们惨败。
但是,这几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额们所有人的意料……
你难道看不出?九万大军被千人冲溃?百姓见着官兵就跑?这事儿若传出去,只怕不等崇祯打来,额们大军自己就先散了架……”
他在帐中来回踱步,良久,又道:
“种种迹象表明,崇祯现在不是人。
而是一个妖怪,不可以用常理推断,这仗,应该怎么打下去呢。”
汪兆麟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应道:
“陛下勿忧。纵是九天神佛,也得凭土地吃饭。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拿下沔县。
那弹丸小城城墙倾颓,咱们三十万流民填进去,20多万大军冲上去,还怕踏不平那几丈土坯?”
张献忠未置可否,依旧背着双手在帐中来回踱步,良久,又道:
“老二被关了,你照顾好他,让他想一想破敌之道。
另外,今夜到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人逃回来,你须得把这些人尽数看押起来,严防走漏风声动摇军心。
尤其要细细盘问今日兵败的已经和老二为何被诬陷,一兵一卒都不能放过。”
汪兆麟躬身领命:“遵旨。”
……
另一边。
张定国坐在帐中,扯下染血的束发带,任由长发披散在肩头。
他略过张献忠可能对自己的处置有何深意,自顾自的回想这一天的战事。
复盘了数次后,他喃喃道:
“不论怎样,我都没有战败的可能,怎么就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