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与女真的第一战（三）
完颜阿骨打闻言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往东边望了几眼，又往北边望了几眼。
撒改似乎心有所感，开口又道：“若想灭王伦，此战怕是不成。”
撒改话语之中，也还有深意。
“能不能灭，此战且还要再打两阵。耶律延禧还在契丹上京，契丹人蠢蠢欲动。而今大金女真土地广袤，百姓众多。兵威之势，不得削减。便让斡里衍再战两阵！”完颜阿骨打话语有些无奈。
御辇车架依旧在以最快的度往前，直奔战场而去，两万多步卒也迈腿往战阵飞奔。
年轻的岳飞勇猛非常，一员一员的铁甲被他挑落马下，这些落马的铁甲皆是生女真。
杨再兴更是勇猛，大金女真的勇士，没有一人能挡住杨再兴铁枪，便是不远处的李纲和王伦，也是挥舞兵刃，大杀四方。
王伦倾尽近十年心血打造出来的铁军，今天终于被女真人的熔炉锻造成钢了，这些汉军拼尽性命顶住了压力。
集结起来，再奔而回！
战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唯有苦熬，即便是新到的女真援军，坐下马匹狂奔了十几里，也早已疲乏。草原广袤天地，便是逃跑也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安全感。
太阳慢慢往西。不论人与马，皆是狂喘粗气。
鼓声又慢慢清晰起来。
哀嚎也慢慢入得人耳。
鏖战急切！血腥浓重！
王伦再次冲出战阵，肾上腺素的作用也慢慢消散，疲乏之感开始充斥身躯。
扶正了一下铁盔，抹了抹脸上的血浆。王伦定了定心神，面上的疲惫又被狰狞占据，口中大喊：“快快集结过来。”
女真大金的王帐清晰可见。
完颜斡里衍回头看得一眼，也在集结骑士。
粘罕大气狂喘，身躯疲乏，嘶吼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激烈，而是嘶哑得有些悲壮。
年轻的金兀术不断抚摸着马匹的脖颈，安抚着疲惫的马匹。
两边皆未溃败！
那么大战还要继续，还要再次冲锋！
站在车架之前的阿骨打长长叹了一口气，与撒改和吴乞买对视一眼。
女真的勇士似乎也容不得再这么消耗下去，无关战意，无关勇气。完颜阿骨打舍不得，大金初得广袤的土地，无数的人民。女真的勇士也不能再如此去消耗，保持兵威，才有大金。
鸣金大作，让集结起来准备再次冲锋的女真骑士措手不及。
粘罕听得从身后传来的鸣金之声，已然气急败坏，不断抡起硕大的狼牙棒，低吼不止。却是不敢骂骂咧咧，身后王帐之中，是粘罕的皇帝阿骨打和父亲撒改。
所有女真骑兵闻得鸣金之声，飞奔往本阵来聚。紧密的大阵，已旧带着一股锐气，蓄势待。
王伦听得女真的鸣金，忽然觉得全身都传来一种轻松，犹如劫后重生一般，也有一股欣喜。
与这个时代的女真人作战，犹如身体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无关勇气与战意，便是这些女真人带来的真正压力。
双方，没有谁是轻松的。
王伦听得鸣金之声，看着对面依旧紧密的大阵，却是也没有出冲锋的命令。
双方就这般忽然停滞了一般，就这么互相对峙了起来。空气依旧凝结。
史文恭回来了，史进也回来了，李之孝与李之忠都回来了。
漫山遍野都是没有主人的马匹。
王伦回头打量几番，李纲也在不断环视，人人皆是满身血迹。
“汉公，三万人马，伤亡过半，余一万四五千人。”李纲先开口说道。
王伦闻言只是点点头，这个数字王伦自然也能估算得出。却见王伦指了指对面，开口道：“粘罕率领的女真骑兵余一万。伤亡也超过万人了。”
王伦话语之中，似乎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虽然王伦的军队比粘罕多了一万人，二战损比却高了女真人一半，但是能与女真人打到这个地步，王伦心中满意至极。战前许多的担忧都未发生，特别是连高丽仆从军都极为奋勇，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显然王伦不是自大的人。
李纲闻言点了点头，却道：“又来两万骑兵，女真人却是鸣金了。也不知那女真皇帝完颜阿骨打是如何想的。”
王伦闻言只道：“阿骨打消耗不起，女真人太少。”
王伦一语中的，女真人的家当大部分在这里，只要王伦不溃败，这场大战女真人就打不下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但是王伦也不可能再占到便宜，女真人可不是作乱的贼寇。
一队骑兵从对面大阵之中奔了出来。
王伦身旁骑士们连忙拉弓上弦，依旧准备作战。
王伦却是抬起手臂，说道：“让他们过来。”
所有人收了弓弩，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王伦拿起马侧的水囊，狂饮几口。
对面那队骑士奔到王伦阵前，便有人用汉语开口大喊：“大金皇帝陛下请大宋汉公王伦到阵中一叙！”
王伦闻言，打马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得一句：“李之孝，李之忠，以后你们李家，与我大汉同戚。”
说完王伦打马已出，左右百十号骑士跟随。
李之孝闻言连忙下马跪拜，口中大喊：“拜谢汉公恩典赏赐。”
李之忠却是慢了一步，也跪拜喊道：“拜谢汉公！”
李纲面色之上，也露出了笑脸。随即左右军将皆是面色大喜。王伦之语，意思便是这一战结束了，目的也达到了。
这一战，不论对谁来说，都是煎熬。如此煎熬而过，便是内心的坚韧。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内心的升华。
满地的尸，尸旁边还有无数挣扎的伤兵，汉人、高丽人、女真人、党项人、契丹人、奚人、渤海人、草原鞑靼人。。。
没办法，如果死的都是女真人，阿骨打现在都能被气的驾崩了，女真人实在是太少了，必须有被女主人压制的各个民族的炮灰，现在这些地上的各族人，皆穿甲胄，横尸遍野，伤员遍地。
王伦打马从满地尸中穿行而过，一个汉人士卒，双手紧紧捂住自己正在淌血的胸口，头上的铁盔早已不知滚落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