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输不起的王伦 赢不起的阿骨打
这个汉军伤兵面色平静，就这么躺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王伦，面色惨白，目光却并不涣散。
这个汉子身旁两三步之外，还有一个女真汉子，也是转眼过来打量王伦，面色因为疼痛而狰狞，口鼻还在淌血。
张目望去，死寂沉沉的战场之上，到处都是目光。
“救治伤兵！”王伦回头说得一句，一个令兵打马调头去传命令。
本来这个时候，不宜让军阵中的士卒有其他动作，而是要保持战阵，时刻戒备，防备女真人在此进攻。
却是这些眼神，让王伦似乎忘记了这一点，已然开口吩咐救治伤兵了。
不得片刻，王伦还未走到战场中间，已然有无数士卒冲入战场，寻找着自己的袍泽兄弟。
对面大阵之中，一个头戴裘绒圆帽的老汉，上得马匹，左右百十骑，也奔出的大阵，直往中央来聚。
不得片刻，女真大阵也出来无数士卒，开始收拢伤兵。女真人显然也是与王伦一样的想法，便是要保持大阵，防备敌袭。却是看到王伦这边已经开始收拢伤兵了，女真人立马也开始救治伤兵。
便是从这一个动作，已然能看出两边谁也不想接着再拼下去。完颜阿骨打舍不得这些女真汉子，王伦何尝又舍得麾下这些精兵悍将。
王伦与完颜阿骨打，相向而来，战场中央，两人相会，七八步外，各自勒住马匹。
完颜阿骨打不断打量着王伦，打量着这个年纪还未满三十岁的白袍汉将。
王伦也在打量着完颜阿骨打，这也是王伦第一次以对手的身份，这么直接的打量这个历史传奇人物。
宁静片刻，王伦已然先开了口：“见过大金皇帝陛下！”
完颜阿骨打现在似乎已经能说上几句汉话，只听他用蹩脚的音说得一句：“汉公有礼！”
完颜阿骨打说完这一句，又用女真语说了几句话语。便听马灵说道：“汉公一向有好酒，何不就在此处对饮一番？”
王伦闻言，转脸点头示意了一下，几个军汉飞奔往回，便是去取酒肉。
只见完颜阿骨打已然翻身下马，往前走得两步，席地而坐。便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也透露出这个女真领袖的自信与气质。隐隐就在这场会面之中占据了主动。
王伦也随之翻身下马，往前走得几步，席地坐在阿骨打对面。年轻的王伦，似乎在气场之上，稍稍逊色了一些。
王伦内心之中，对于完颜阿骨打也多有敬重，无关敌我，无关民族，只有对历史的敬畏。如此一个传奇之人，统领女真部落，带着三千人起兵，打败了拥兵百万的契丹大辽帝国。这是古今中外历史上都极为罕见的。
一个丛林里人烟稀少的小部落，整个部族加在一起也不过能抽调一两万壮丁，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部族，建立起硕大的大金帝国，统治着各族人民。从草原蒙古到克烈达旦，再到广袤的华夏北方与中原。英雄豪杰都不足以形容。
完颜阿骨打的历史定义，已然不需要多说，更不需要再多去褒奖。史书千年，依旧在孩童学堂里耳熟能详。
这个时代的主人，本该是完颜阿骨打的完颜女真部。这个时代的女真人，才是真正开了挂的民族，才是时代的主角。
“本不愿你再入高丽，奈何你还是来了。”完颜阿骨打话语直白，也透露出一点无奈，更带有对王伦的认可。女真人，似乎只对真正的实力有敬畏。
王伦闻言，咧嘴笑了笑，答道：“陛下乃当世豪杰，能与陛下一战，也是王某的荣幸。”
完颜阿骨打也微微一笑道：“今日只有一件事情做错了，却是后悔莫及。若是能真正认识一下你。朕也不会让粘罕先来会你。”
完颜阿骨打似乎真在与王伦闲聊一般，也是总结。完颜阿骨打的话语意思，便是在总结自己这一次的错误。若是今日并非粘罕带万骑先出，而是聚兵一处再来会王伦，兴许战局是另外一个结果。
完颜阿骨打也是在总结反思自己过度的自信，与辽人作战，从来都是百战百胜。女真自起兵开始，从来没有过今日这般的战局。
女真人太过自信是其一，另外便是女真人对于王伦缺乏了解，没有任何人想到，王伦会一言不和，立马与女真开战。这是谁也不曾预料到的，便是完颜阿骨打也没有预料到。
但凡王伦犹豫几分，亦或者王伦与粘罕话语交锋片刻。结局便会不一样，四万多女真大军到场，四万铁甲聚在一处。大战兴许也是另外一个结果。
此时的局面，过于尴尬。完颜阿骨打并非战败了，王伦也并非战胜了。若是在继续打下去，完颜阿骨打也还有自信女真能获胜。
但是获胜之后的代价，完颜阿骨打承受不起，女真这个小部族也承受不起。此时万事才刚刚开头的大金国承受不起。
王伦如果输了这一仗，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汉公国可能就面临着土崩瓦解，但是这对阿骨打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因为无论是耽罗还是山东都离他太远了，他最多只能拿到庆源这块地方，丝毫弥补不了什么。
换句话说，王伦输不起这场仗，但是阿骨打同样赢不起这场仗。
此时的女真大金，就如冲入敌阵的骑兵一般，马蹄一定不能停止，但凡停止了马步，便再也冲不起来了，就会万劫不复。
何其尴尬！
王伦听懂了这句话语，开口也道：“之前也没有想到女真会这么快与我开战，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完颜阿骨打闻言却还是微笑：“女真的眼光最为凌厉，林子里谁是猛兽，谁是驯鹿。女真人从来不会看错。驯鹿可以多养，猛兽一定要消灭。”
完颜阿骨打的话语，依旧带有自信，语调虽然和缓，却是霸气十足。女真人在林子里牧的多不是羊，而是驯鹿。直到后世还有鄂伦春族在东北驯养驯鹿。
王伦看着完颜阿骨打，看着这个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年余之后就要归天的老人，听得霸气十足的威胁，却是并未有丝毫惧怕，只道：“不知这一战，能和平几年。”
完颜阿骨打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女真也当有披甲百万，今日大战，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女真人心服口服，扬州可以与你。但是扬州不属于你，此乃盟约中定好的事情，背弃之人，会受到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