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棠小产后差不多两个月,也就是萧迟父子离京近四个月时,收到了萧迟父子的家书。
这段时间,朝堂上频频收到捷报,抚平了些她失去孩子的心伤。
现在又收到萧迟和儿子的家书,姜心棠迫不及待打开看。
萧迟给她写了几页纸,开头便是问她可有想他。
她拿着信纸,看到开头这行字时,唇角不自觉便扬起,心中漾起无限的柔情与甜蜜。
这行字下方,便是问她与孩子们的情况。
他心系她,也心系两个孩子。
他同她说了他带大军北征的情况,说北征很顺利,他未曾受过伤,未曾生过病,亦未曾喝过外头未煮沸过的水……
他临离京时,她喋喋不休交代他的话,他全在信里特地回了她,叫她放心。
最后才简单地跟她说些战场上的事。
姜心棠逐字逐句地看完他的信,打开儿子的信看。
小儿子虽还不到八岁,但字已经写得规整漂亮,初见腕力。
但让姜心棠有些伤心的是,儿子只给她写了半张纸都不到的信。
就那么寥寥几句,先是同她问安。
然后说他跟在他父王身边行军打仗很开心,吃得饱睡得好,没生过病,也没有危险,一切都很好很好。
没有细节。
没有写任何一件他跟在他父王身边发生的事。
姜心棠一眼就能把儿子的信看完,心里忍不住骂:臭小子,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走的时候偷偷就走,家书也写得这般敷衍,定是一点都不想母妃。
骂完又控制不住微湿了眼眶,那臭小子还不到八岁,就去那么远,就算有他父王在身边,也定免不了要遭罪,定是病了也没有在家书里同她说。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姜心棠是既气又担心。
她把父子俩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午歇都不舍得睡,一直在看信。
等小公主和姜律散学回来,用晚膳时,她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父王来了信。
小公主一听,晚膳都不想吃了,缠着母后说要看父王的信。
姜心棠温柔看闺女:“你父王在信里跟母后说了悄悄话,信不能给你看。”
主要是萧迟只在信里问起自己两个孩子,未问起姜律。
闺女看信的话,她肯定要把信也给姜律看,不能厚此薄彼,不然孩子会伤心。
但若给姜律看。
孩子看到父亲信中只问起弟弟妹妹,未问起自己,更会伤心失落。
故姜心棠不给闺女看他父王的信。
小公主生气撇着小嘴:“母后真小气。”
姜心棠笑道:“但你们父王在信里问起了你们,问小唯儿这几个月长高了些没有,可有想父王…”
小公主立即站起来,问在旁边服侍用膳的嬷嬷她有没有长高。
还要嬷嬷马上去拿尺子来给她量一下。
姜心棠笑看了眼闹腾的闺女,目光柔柔转向姜律:“你父亲问你可还有继续去校场骑马射箭练枪…”
姜律听到父亲问起他,眼睛瞬间亮了亮。
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父亲待他与妹妹弟弟们不同。
他以为父亲信里只会问起母亲和弟弟妹妹,不敢奢望父亲会问起他。
他很开心,立即回道:“孩儿有的!孩儿每日都抽时间去校场,孩儿骑射枪法精进了不少!”
姜心棠欣慰道:“你父亲让你好好练,等他回来,他要抽空试你的枪法箭术。”
姜律更加开心。
父亲一向都只教弟弟,从没有教过他;父亲很忙,把弟弟从小到大带在身边教,没有多余的时间教他,只寻了师傅或派手下教他。
他一直都很羡慕弟弟。
没想到父亲会说回来要试他枪法箭术,他很开心,他大受鼓舞,当即站起来对母亲说:“孩儿一定会好好练骑射枪法,不让父亲失望!”
姜心棠让他坐下,摸摸他脑袋儿,夸他好孩子。
小公主量完了身子,说她要给她父王写信,告诉她父王她长高了多少。
姜心棠就对姜律说:“你也给你父亲写信,近来功课如何,骑射枪法如何,在信里跟你父亲说。”
姜律开心说好。
当夜他回了自己宫殿就给父亲写信。
写了一封又一封,总觉得写得不够好、字不够工整漂亮。
在写好的无数封信中挑了又挑,写到了半夜,挑到了半夜,才挑出一封满意的,小心翼翼装入信封里,再小心翼翼用镇纸压着,等明日拿给母亲。
小公主回了朝阳宫,也给父王写信。
她画风跟哥哥完全不一样。
她写信可随意了。
而且信写得又臭又长,就跟她平时说话一样,没完没了。
她都快四个月没见到父王了,她有一箩筐的话要跟父王说。
不对,她有几箩筐的话要跟父王说。
她也写到了半夜。
写了一沓纸,想到什么写什么,写错了字就直接打个x,补个正确的字后,继续往下写。
她写得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想对父王说的话都还没写完。
守夜的宫婢见她睡着了,怕她着凉,把她喊醒,叫她去床上睡。
她醒来晃了晃脑瓜子,继续写!
长乐宫内寝殿的烛火,也是到了半夜还亮着。
姜心棠睡不着,把萧迟的信拿出来放在烛火下,再次逐字逐句地看,如白日里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才铺了纸,提了笔,给萧迟写信。
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牵挂担忧,一笔一划凝聚于信中。
她想萧迟。
想儿子。
很想很想!
信写完,天已将亮,她竟无困意。
还是掌事嬷嬷怕她身子熬不住,入内殿劝她去睡,她才去睡。
两日后,小皇帝修书给他父王。
连同母后姐姐哥哥的信,以及母后给父王弟弟捎的衣物,一起送往北月国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