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宝攻击威力太大,姬南此刻浑身一大半的骨头都已经断了,内脏也受到了重创,口鼻之中鲜血不断涌出,疯狂的喘息着,太商剑、阚明刀远远的丢在一边,他连抬手召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远处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清欢勉强站起,扬起头,眼光里的火焰和碧水熠熠发光,抬起双手向天,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嗷——!”一声嘶哑难听的嚎叫在众人心中响起,在漆黑的雨夜里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远处的山林里一股邪恶疯狂的气息迅速地飞来。
勾纪错愕间,感觉到了被妖兽死死盯上的悚然感,他向着不远处的姬南快速奔去,想要尽快除掉仇人。
但为时已晚。
山林里扑来的黑影几乎是瞬间即至,距离勾纪已经不足十丈,甚至可以闻到指尖上的阵阵腥臭气。
勾纪犹豫了一下,无奈只得咬牙转身将“无心印”向着扑来的黑雾砸去。
“轰!”又是惊雷炸响,威力已经明显不如刚才,十几道惊雷闪电将扑来黑雾远远的砸飞,电光火花与黑雾纠缠在一起,发出滋滋声音。
勾纪的脸色更加苍白,拄刀而立,嘴角淌血,他已经无法第三次祭用无心印了。
十几息之后,远处的黑雾和火花慢慢散去,一个身材高大、半人半魔的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浑身污垢沾满不知名的粘液,不着片缕的身上发出阵阵恶臭和黑气,披头散发的后面面目狰狞,不似人类,两只猩红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勾纪,两条上肢使劲地捶打着地面,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惊雷闪电显然给他造成了很大创伤,但是更加激起了它的疯狂和凶性。
随着远处清欢地念念有词。
魔物再次向着勾纪扑去,勾纪大惊之下只得收起无心印,单凭手中横刀与魔物周旋厮杀周旋起来。
魔物悍不畏死,手脚并用,扑击、撕咬各种攻击方式,甚至还会一点高明的武技和随手而出的简单术法。
横刀砍在身上,被体外的污垢所挡,造成伤害不大。
魔物似乎还有一丝本能,知道避开自己的胸口、脖子等要害,手脚并用招式怪异却是奔着勾纪身体要害而去。
横刀被魔物格挡,勾纪一掌打在魔物身上,手里酝酿已成的火系法术就要打出。
魔物却一把攥住勾纪的胳膊,张开大嘴,肮脏的獠牙坚固且锋利,狠狠的一口咬住胳膊,死命的撕扯。
“啊——啊——”,勾纪何曾见过如此打法,惊吓疼痛之下,术法也被打断,只能拼命挣扎躲闪,企图与魔物拉开距离,一身的本事十成施展不出一成。
远处的杨暖暖和秦九此时想来救援,却反被芙茹等人死死缠住。
挣扎撕扯间,魔物已经爬到了勾纪的后背,两条手臂狠狠勾住勾纪的身体,血盆大口朝着脖子部位狠狠地咬下,拼命地吮吸着鲜血,黑色雾气中传来勾纪阵阵凄惨的嚎叫。
姬南挣扎着站起来,手持长剑看着不远处翻滚的黑雾和人影,想上去帮忙,却被眼前血腥残暴的景象所惊呆。
勾纪此刻眼前发黑,衣冠散乱,被身材高大的魔物按在地上死命地撕咬啃食。
看见仇人就在不远处站着,疯狂的情绪瞬间点燃,不禁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强忍着恐惧和疼痛,不顾身后魔物的啃食,从怀里再次掏出无心印,朝着上面吐出最后一口心血,强行祭出法诀。
惊雷闪电再次闪现,以勾纪和魔物为中心轰然爆开,鲜血和衣服四处飞溅。
他俩所在的山崖轰然炸塌了一大截,满天的尘土细雨中,魔物和勾纪终于分开了。
姬南强提一口气,御风持剑,立在半空。
灰尘散尽,身影显现。
勾纪的脑袋已经被炸的不知去向了,浑身赤裸躺在泥地里,眼见是不活了。
无心印被远远的丢在一边。
姬南拿着长剑挑了一下勾纪的尸身,确认了敌人的死亡。
远处的杨暖暖惨呼一声,她舍下芙茹和有义的阻拦,如电而来,手中长剑直指姬南。
丝毫不顾后背挨了芙茹一击黑火巫法,巫火直烧神魂,腿上挨了有义一剑,鲜血淋漓。
她已全然不顾已身死活,剑势有去无回,势要将姬南一剑斩杀!
芙茹和有义在后面拼命追来。
杨暖暖用尽了全力,速度极快。
姬南全身上下已受重伤,此刻只是靠着丹药支撑勉强站立。
哪里禁受得起杨暖暖含愤舍命一击,只是用剑勉强格挡开剑锋,避开了身上要害。
两人轰然撞在一起,杨暖暖竟是抱着姬南的身体猛然前冲,直接朝着几百丈高的悬崖跳了下去。
怒伦河河面波浪滔天,狂涛怒吼,巨大的河面就在身下。
站在悬崖上的有义正惊愕间,突然身边一声悲啼,却是芙茹也想要跳下悬崖,却被有义连忙一把抓住,两人一阵挣扎。
远远只听“砰、砰”两声微弱的声音,空中分开的两个青年男女坠入了十万大山中最凶险最湍急最混乱的怒伦河中,溅起了很小的两片浪花。
悬崖之上,芙茹、有义、清欢拼命呼叫,沿河奔去。
秦九眼见这边勾纪和杨暖暖相继毙命,心胆俱寒,转身就跑,被观虎紧赶几步跳起一锤,打得脑浆崩裂。
在无人注意的一处碎石之中,那个魔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边已经露出一丝微白的天空。
在勾纪的临死一击下,此刻的他也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回光返照之下恢复了神志,眼神也变得有了些清朗和神采。
尘封多年的往事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想起来了,他本家姓孙,亳州城内的富贵之家,父母给他取名树祯,是盼着他能得祖上余德、或长辈之提拔而成功于一时。
他自幼性格顽劣,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仿佛天生就会。
由于年少多金,又长了个好皮囊,所以从小就没缺过女人,十三四岁时候更是和寡嫂搞到了一起。
他第一次杀人杀的是家里给他请的老师,一个精通天文和周礼的老头子,有一次他和寡嫂苟且的时候被老头子看见了,愤怒至极的老头子当时拿着刀要杀了他。
后来此事就被家里人知道了,再然后他就被那两个老不死的赶出了家门。
为了报复那个老头子,他偷偷在老头子的吃食里下了毒药,然后半夜闯进老头子的家中,看着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老头儿,他哈哈大笑,当着老师面奸杀了他的女儿,放火烧了老头儿的房子。
第一次遇见师父宫涅的时候他大概是十五岁左右,他当时正在街上偷东西,偷到了路过此地的宫涅。
当时正值壮年的师父宫涅,攥着他的手腕,仔细地想了好半天,才问他想不想修道,成为人上人。
当时只要为了能吃饱饭,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那之后,他的人生仿佛开启了作弊模式,他的修行资质极好,境界一日千里,很快成为了宫涅的嫡传弟子之一。
随着宫涅在天伤殿地位的提升,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天伤殿的一名重要骨干。
有了实力和手下之后,他狠狠的报复了当年羞辱他的那些人。
让他们妻离子散怎么能解心头之恨,最少也得是灭人满门。当年赶自己出家门的那两个老不死的,也被自己派人烧了房子。
天伤殿里、师兄弟里也有一些倔种不听他的话,和他唱反调的,几十年下来也被他慢慢调教得家破人亡。
师父宫涅成为了天伤殿六大长老之一,靠着对老殿主的忠诚,当上了手握实权的大管家。
天伤殿是昭礼宫内的大殿,占据着十几个诸侯国的地方。几万人大大小小的杂事,手头经办的钱财自然不是小数,作为师父最信任的弟子,他自然也办着不少的差事。
这个钱他可不敢独吞,他拽上了师弟宫士,那些年过得日子确实滋润。
一些城狐社鼠偷偷找上了他,想要他给与保护。他又拉着宫士一起,开赌馆娼寮、放印子钱,那几年欺男霸女、杀人夺妻的坏事确实没少干。
呵呵,这个世道不就是弱肉强食吗,你们比我弱,被我吃掉不就是应该吗。
师父宫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有时候做得太过分了,也会申斥自己几句,过了几天也就过去了。
记不清哪年了,有一天一个神秘人找到了自己,在显露一手高深的术法之后,拿自己偷偷搞了宫士小妾的事威胁自己,让自己帮他做事。
其实事情也不难,就是定期送送情报,散布一些舆论,或者推动某些事开展。
他都按照要求做了,也得到了一些钱财。
后来他找了个机会将宫士的那个小妾给踹死了,未造成意外摔死,了却了麻烦。
宫士根本没有发现。
还有有好些事记忆都模糊了,记不清楚了,也许是自己岁数有点大了吧。
再后来,天伤殿来了年轻的新殿主,新殿主仿佛对自己很反感,自己也发自内心地反感他。
一个小白脸子,莫名其妙的就爬到了自己的上面去,还对自己指手画脚的。
呸!弄不死他!
他挑唆着师父去杀掉新殿主,只有新殿主死了,自己才能继续风风光光,拥有的一切才不会失去。
师弟宫士街上遇刺,被砍去胳膊之后的那段时间,真是自己的一段好时光啊。
借着追查凶手的机会,自己大大地又捞了一笔钱财啊!有钱有权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他是积极推动刺杀新殿主的主谋之一。至于那个小白脸死了之后也许天下大乱,和自己关系不大,自有师父宫涅一家去顶着。
如果形势实在不行了,自己找个山窝一待,隐姓埋名,凭着手里的财富,悠闲一世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那个神秘人也答应事后会庇护自己。
在刺杀一事上,师父宫涅一度犹豫不决。自己是费了好些手段才推动这件事往前发展的。
哪知,本来周密的计划莫名其妙地就失败了。
自己在鸡鸣镇外的战斗中糊里糊涂地就被擒住了。
他还隐约记得,在一间小黑屋里,那个叫姬南的小白脸子看着自己。
再然后,自己就好像中了邪一样,仿佛做了个再也无法醒来的噩梦一般,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模糊的。
在那段噩梦中,自己好像在听从一个小鬼的指令,不停地杀人。
今天要不是那几道惊雷闪电,自己也许永远醒不过来。
如此丑恶艰难的世道,自己如此丑恶龌龊的人生,就这样结束吧!
人生如梦,但愿自己永远不要再醒来,就这样沉沉地睡去吧!
孙树祯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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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和金桃互相搀扶着,正在黎明前的山间上走。
一路杀过来,他们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意识到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贡布站了一会儿,口中唠叨:“没事吧,这个时候要撑住……前面就有个山洞……”
金桃此刻满脸苍白,浑身发抖,也是强挺着:“我们……赢了吗?”
“应该是赢了吧……”,贡布下意识地这样回答。
他们一路厮杀着穿过了十几道山岭,黑夜里大群的溃兵在奔跑,四处都在厮杀,但对于整个战场上的胜负,确实不太清楚。
天边已经露出了白色,天亮以后再这样走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是遇到了溃兵,他俩现在的情况就是束手待毙。
还有贡布身上的伤势,金桃中的毒都需要赶快处理。
他俩挣扎着走到前面的山洞处,这里只是一处山石的凹陷处,里面很小很浅,根本谈不上是山洞,但是俩人容身还是毫无问题的。
野外的生存技能贡布是轻车熟路的,他强忍着身上骨折的疼痛,做了一个简答的土灶,升起了一小团篝火,烤上随身带的两块粟米饼。
有了篝火和吃食,俩人的脸色好了一些。
“看不出你还挺厉害!”俩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做了个土灶就厉害了?你也太没见识了吧!”贡布答道,手里抽出匕首在篝火上烤着。
“不是土灶。以前听五哥说过,知道你剑术很厉害。昨天看你确实很厉害啊,那种情况下也能杀了两个修士!”金桃虚弱的靠在山石上。
“剑术是师父教的,自己也喜欢……”
“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是不是能很轻松杀了那三个人?”
“……转过去吧,给你拔毒,虽然有解毒丹药顶着,可不能再耽误了……”
金桃脸色通红地背过身去。
贡布撕开金桃后背的衣服,露出本该是一片雪白,现在却是猩黑肿胀的肌肤。
贡布用烧过的小刀挑开金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银梭拔出来,然后用力挤出毒血。
毒血腥臭无比。
直到流出的是红色血液,再撒上解毒的药粉,最后包扎上干净的布条。
整个过程,金桃只是疼得身躯颤抖,偶尔发出轻微的涰泣声,却没有喊一声疼。
然后是金桃帮着贡布处理身上的伤口,贡布大部分是骨伤,在金桃的帮助下一一断骨复位,用树枝打好夹板。
内脏受到了很大的震伤,只能靠调息靠丹药慢慢医治了。好在贡布自幼被尹康和姬扈硬灌了很多的药水,只要不是被当场打死,这些伤都不致命。
两人处理完伤口,服下疗伤的丹药,已经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了。
此时天已大亮,太阳已经出来,树林中开始闷热潮湿起来,贡布在篝火旁立起木杆,将两人的湿衣脱下来隔在中间,也顾不上什么警戒了,两人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