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海强扯出一抹笑道:“贵妃娘娘就别为难老奴了,陛下如今谁也不想见。”
玉贵妃不由冷笑,反问道:“是谁都不想见呢,还是单不想见本宫一个?”
德海笑道:“瞧贵妃娘娘这话说的,陛下喝了药乏得很,睡下之前特意吩咐老奴在外头看着些。
不久前柔嘉公主才来过一趟,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便走了。”
那个死丫头是没见着,可她娘不是见着了?
知晓宣德帝不喜欢身边的人手伸的太长,玉贵妃咽下到嘴边的话道:“若不见陛下,本宫如何能洗清嫌疑?”
德海看了眼端坐着的墨锦川。试探问:“王爷胳膊的伤可还好?”
墨锦川:“无妨。”
听着他的声音,德海心中大概有了数,冲着玉贵妃笑了笑道:“贵妃娘娘,受伤的人是锦王殿下,他都还未说要计较,您又何必如此动怒?”
玉贵妃一听这话,更气了。
明明就是这个狼崽子自己打伤自己,企图挑拨她与陛下的关系,他自然要装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
否则,怎么好衬托她这个庶母的“恶毒”?
锦王这狼崽子打小心眼子就多,如今成了气候,更是恨不得狠狠将他们母子踩在脚底。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狠狠心,趁他小要他命!
热脸贴个冷屁股,德海也半点不恼,继续道:“贵妃娘娘消消气,王爷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什么,更没说他的伤与您有关。
此事,依老奴看,不过是赶巧了,误会一场。”
玉贵妃闻言,脸色更冷了。
依着他的意思?
这宫里谁不知道,锦王打小就是他在身边伺候的,不是亲子更胜亲子。
凡事锦王想要,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他都会想着法的递到他面前来。
这种待遇,她的凌轩可是从未享受过。
若她能早些陪在陛下身边,早几年便生下龙子,兴许排行靠前些还能让人看到。
可偏偏,占了个中间的老三。
既不够靠前,攀不上长子的名分。
又不够靠后,没办法得到陛下的偏疼。
哪怕她的凌轩自小便勤学刻苦,付出了比其他皇子双倍甚至十倍的努力,也只能勉强让大家看到他。
她眼等着太子出了事,墨锦川又在北风坡一战伤了腿,只剩下个老二可以与她儿一争高低。
可偏偏,再最紧要的关头春猎出了事。
凌轩因此抱病在家,一年多来连早朝都参加不了,就更别提插手政务了。
安王那个废物,说他是中庸之才都侮辱了这四个字,又怎么配得上堂堂储君之位?
玉贵妃满眼郁色,紧盯着墨锦川的眼睛道:“你是怎么伤的你心中有数,本宫不是傻子,你这点手段骗不了我。”
没等他开口,王太医已然忍不住,怒声问:“贵妃娘娘还要老夫说多少遍?
锦王殿下的伤,绝非他自己所为。”
他有些生气道:“娘娘若是不信,尽管抬手铆足了力气给自己一掌,看看到底伤势如何。”
玉贵妃确实有这个念头。
可她看了看自己的纤细手指,又放弃了。
这一掌下去,除了手疼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说了,墨锦川是习武之人,与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相比?
她要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还轮得着他们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一眼看穿她的想法,王太医气的胡子颤抖道:“若是习武之人,抬手一掌确实能将骨头拍的粉碎。
可脱臼,是万万不可能的。”
隔着一扇木门,宋言汐听着外头的声音,也不免觉得奇怪。
玉贵妃常年养尊处优,虽说一只苍蝇都拍不死的说法有些过于夸张,却也真真算的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她便是咬碎了牙,冲上去也不至于撞伤人。
当然,墨锦川也不可能自己将自己拍脱臼。
别的不说,哪怕他手上用了巧劲,只需解开他的衣领粗略看一眼,便能知晓他是不是自己动的手。
她觉得,他倒也不至于做的那般明显。
可若不是他的手笔,那他的胳膊又是怎么脱臼的?
听着外头响起玉贵妃的质疑声,宋言汐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被她一把抓住。
所以,方才那声轻微的撞击木桩的声音,是他搞出来的?
玉贵妃不信王太医所说,拧眉问:“你难不成觉得,本宫能将他的胳膊撞脱臼?”
说实话,王太医并不这么觉得。
他虽然不负责后妃的平安脉,却没少听底下的太医,提起这位背靠左相几乎被陛下宠成小姑娘的玉贵妃。
人如其名,最是娇贵异常。
平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恨不得折腾的满宫知晓。
就连帝后二人,也是对她极尽宽容。
许多事情哪怕不怎么和规矩,只要不出格,便不会同她计较。
可有了刚刚那么一遭,王太医心中憋着气,说出口的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公正。
他冷着脸道:“按理来说,贵妃娘娘身上没什么力气,即便撞上王爷也该是受伤的一方。”
玉贵妃一听这话,赶忙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道:“哎呀,本宫的肩膀好痛。”
没等她再开口,就听王太医话锋一转道:“可凡事都有特殊,锦王殿下常年征战,身上都是新伤叠旧伤。
若曾经肩膀脱臼过,是很容易再次脱臼的。”
玉贵妃想说他放屁,可转头一想曾听宣德帝曾在她耳边念叨过的话,脸色不免难看。
从前传回的捷报,其中确实有提过墨锦川被梁军围攻时曾不慎摔下过马,那一仗虽胜却伤了只胳膊。
当时是说断了,还是脱臼来着?
玉贵妃咬牙,虽一时想不起来,却也明白今日是被人算计了。
想到什么,她看向墨锦川,冷声问:“为了给本宫难堪,不惜耍这种手段,值得吗?”
墨锦川神色冷淡道:“贵妃娘娘误会了。”
说的准确点,是她猜错了。
他并非是想要给她难堪,而是不能让她见到父皇。
更不能,让她同汐儿碰面。
玉贵妃此人本性不坏,可这张嘴却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
且她性子太过急躁,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他该知道的时候。
对上他眸色沉沉的双眸,玉贵妃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这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本宫倒是要看看,待陛下醒了,你打算如何交差。”
她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扇虚掩的门上,讥讽一笑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永安郡主早晚是要嫁进锦王府的,本宫就不信了,她还能一直躲着不露面。”
德海陪笑道:“贵妃娘娘误会了,郡主昨夜照顾陛下一晚未曾合眼,如今已经歇下了。”
“是吗?”玉贵妃冷笑,幽幽道:“本宫若是她,知晓自己的弟弟被人打断了腿,怕是睡觉都不得安稳。”
墨锦川沉了脸。冷声问:“贵妃娘娘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