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卫、士兵
第一百一十一章：边境之行（其三十四）——对赌协议
“辛苦了。”尹当归看着双子布下【灵火结界】将伤员们与外界隔离，而后目光凝聚在伤员身上，“这样，他们应该会不受外界影响，慢慢恢复……”
光君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九制止。
【尹当归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些情况……你这么点明了说只会加重他的无力感，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九将胳膊肘压在光君肩膀上，将光君摁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果想做些什么帮他们，我想我们可以进入战区，去找到“母体”，或者说“碎片”，然后煎炸炒煮闷大刑伺候。】
“你俩，在想什么呢？”阳明拍拍手，抓回双子逃逸的魂魄，“走吧，去食堂吃个饭。要是让木曦知道我饿着你俩我就完了。”
“啊？”
“哦……”
“……”阳明盯着双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转身呵呵笑着，“你俩可以继续魂魄出窍，然后只有残羹剩饭可以吃了。”
阳明见双子仍是不搭理自己，皱眉转头却不见双子身影。
“阳明先生，食堂在哪里啊？”
双子的身影从阳明身前一大段距离缥缈传来。
食堂，双子端着餐盘打饭，挑了个角落坐下。
“长身体的年纪，这些应该不够你们吃的吧……”尹当归将两只洗好的番茄放在双子餐盘里，“这两只番茄还是我从后厨里偷拿出来的……唉，我们这的伙食应该不大行……”
“唔……”光君啃下一大口番茄，汁水四溅，“好吃，有点沙瓤，汁水也很足，很有番茄味。”
“小家伙，很会吃啊！”打汤的老妪端来四碗汤，目光一剑封尹当归的喉，而又眯着眼笑盈盈地看向双子，“这些个番茄是我家老头子自己种的，原本……没事，小家伙多吃点……”
老妪又将杀人般的目光凝聚在尹当归身上。
“婆婆，今天的汤好喝……”阳明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汤，转移着矛盾点。
“啊是的，肯定好喝的。”老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点头离开。
“你们俩接下来有啥打算？”尹当归扒拉着饭，“让阳明先生带你俩回夜火？”
“其实，我们俩打算去一趟战区，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了。”九捏了捏手中的番茄，顺着捏痕将其撕开，分给光君一半。
“你们……”尹当归放下筷子，大拇指抹过嘴角，“确定吗……这整件事…我不知道夜火给你们提供了怎样的情报，但我觉得，这趟浑水……还是别沾身了……”
“尹军医，两个点。第一个政治方面的因素大可放心，拓定司不会因为他俩做点什么就来触夜火霉头，以及对这片军营里的任何人不利。我们会持续关注的。第二点，跟【核】有关的话，就更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俩了。”阳明喝着汤回头瞥了眼老妪确定离开后压低了嗓音，“这汤……你们还是别喝了……咸的发苦……”
“你们……”尹当归注视着双子，后者直勾勾地对上尹当归的目光，“二位执意的话……那我就当今天我们吃饭的时候……聊的是这碗不好喝的汤。”
尹当归的言外之意便是自己并不会干涉夜火的任何行动，亦不会参与其中。毕竟尹当归是拓定司的人，但很多事，既然拓定司不做，就得有其他人来做。
“二位，但我仍要感谢你们的决定。”尹当归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你……”阳明看着尹当归扭曲的面庞，笑着摇摇头。
“不是……这哪是汤……简直是泔水啊……”尹当归忍不住吐槽，引来不远处打汤老妪死神般的凝视。
“甘水……甘水玉露！”尹当归嘴角抽搐，“我去再打一碗汤……”
尹当归视死如归地走向老妪，又打了一碗泔水。
“你们聊，我闭上耳朵不听。”尹当归坐回位子上，示意双子与阳明不用在意自己。
“……”双子相视一笑，明白尹当归又是一个嘴硬的家伙。
【就像阳明先生一样。】
光君瞥了眼阳明。
【我看是跟某人一样吧，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侃自己弟弟的机会。
“你们俩……”阳明在打汤老妪的凝视下极不情愿地喝着汤，“咳咳……一会去联系一下木曦。弟子远行出任务，记得给师父报备，别让他担心。”
“其实现在就可以……”光君环顾食堂，只剩下自己一行人还在吃饭。
“去我那吧，私密性好一点。”尹当归提议，“打汤的老婆婆还在盯着我们……听说她是某个大人物家的远房亲戚……被她听到点什么可不太好……”
“可以。”阳明征求着双子的意见，而后替双子做出决定，“我去给元靖打包份饭……你们先去。”
尹当归私人营帐。
“哇啊，这么整齐？”光君不由得感慨，“羡慕了。”
“你羡慕什么？房间都是我整理打扫！”九恶狠狠地捏着光君的脸颊。
“其实是不怎么回来，一般都是在病房里过夜……”尹当归打着哈哈，看着双子互掐。
下一秒，双子收起嘻嘻哈哈，与木曦取得联系。引得尹当归不由揉了揉眼睛，自我怀疑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藏】映射出木曦的全息影像。
“尹军医，你好。”木曦与尹当归隔空握手。
“您好，木先生。”尹当归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打扰了。”木曦象征性地说着客套话。
“哪里的话。你们聊，我出去一趟。”尹当归笑笑，明白自己现在不需要出现在这里。
“尹先生……”光君拉住尹当归的手，“阳明先生一会就来了，不用去找他。”
光君的言外之意便是“尹当归可以留下”，深层的意思便是“可能会需要尹当归”。而尹当归的回答代表着他是否愿意参与其中。
“啊，这样啊……”尹当归随手揉着光君的大耳朵，给自己争取着思考时间。
“久等了。”阳明带着元靖进来，后者端着打包盒随意地坐在一只木箱上埋头干饭，“你们聊，我和尹当归听着就好。”
见自己的老朋友兼顶头上司表态，尹当归自然选择留下。
“阳明大概跟我聊了这片战区的情况……元靖，我现在默认你接受夜火派遣使者进入这片战区。”木曦缓了几秒，见元靖仍是在吃饭便继续道，“九，光君，你们俩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没有计划。拓定司的报告可信度不高。不是不相信拓定司，而是拓定司自己都是被【核】欺诈的对象。”九操纵着【藏】，调取几份元靖私发给他们的报告，“这些报告的情况和我与小君在【记忆】里看到的大相径庭。”
“报告里认为那些【蜡像】不存在威胁……但我和九认为那些【蜡像】本身就是威胁。祂们会将某些东西附着在接触者之上，等待着时机生根发芽。”光君看向九，示意九接力说下去。
“元靖指挥官，您的老朋友们应该不是真正的先锋一队吧……换言之，真正的先锋一队成员的信息报告被您替换成了您的老朋友们的。”九注意到元靖停下手中的筷子，“您在不久之前得知了【思想钢印】的事情……”
“所以您对这片战区产生了怀疑，对您接到的命令产生了怀疑。您决定更换任务的行动人员，来验证自己的猜测……”光君回忆着什么，“在【记忆】里，您的老朋友们和指挥员产生了激烈的对峙。虽然事实证明您的老朋友们是对的，但我不会相信无法通过【服从性测试】且没有打上【思想钢印】的老兵们能够接到这样的任务。”
“但您的老朋友们是自愿被您当做棋子的。他们赌您会救回他们，让他们通过这件事能够得到遣返退休……您在此之前就是对那些被影响的士兵们这么处理的。”九看着元靖放下饭盒起身。
“这一切都跟你们师父问你们行动计划无关。”元靖试图掌握住话题的引导权。
“当然有关系。您不按计划出牌，达到了您想要的结果。所以我们也并不打算按照计划出牌。”光君看向木曦，看向自己的师父。
“不择手段……木曦，你这两只小徒弟颇有几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元靖呵呵笑着，独眼凝滞着固化的锋芒。
“您不相信您的上司，我们不相信报告……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不相信拓定司这一点。至于是否不择手段，至少我不认为我和小君是这样的人。”九丝毫不在意元靖的目光。
“我们说这些，一是告诉元指挥官，我们不是那些蠢到家乌合之众，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二是想向师父证明计划是不可靠的。”光君伸出两根手指，咧嘴露出小虎牙笑着。
“当然，师父您和元指挥官可以全程通过我俩的【藏】实时参与其中。”九指了指手中的【藏】。
“你们两个啊……”尹当归拍着大腿笑道，“你们只怕是有第三个更为隐晦而想达成的目的吧……”
“这俩小狐仙精明着呢……”阳明用力揉了揉双子的脑袋，“要权，很敢要啊！”
“那我们签一个对赌协议。”元靖罕见地嘴角上扬，“如果二位执事能够成功猎杀【母体】，那么我身旁的这位优秀的尹军医，我将把他调遣至你们夜火。反之，如果任务失败……那就请二位小执事来我手底下打杂一个月，承包我的一日三餐。我可听说过你俩的厨艺很不错。”
尹当归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在元靖的算计之中——元靖都在想办法将自己和其他人带离拓定司，或是退休或是另谋出路。元靖已经对拓定司死心……但奈何他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而关于自己的这份所谓【对赌协议】，元靖没有给出任何的衡量成功与失败的标准，也就意味着元靖从没想过要让自己赢，而是算计着一定要让自己离开拓定司。所谓的“调遣”……只要从拓定司离开，不受拓定司控制，“调遣”便可以是无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