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祭龙山祭台上。
金光璀璨的“道理”二字重若千钧,压得独孤文龙双膝跪地,挥汗如雨。
“给我起——!”
在不屈的怒意下,一对峥嵘龙角自独孤文龙额间缓缓显现。
一刹那,整座祭台被一股古老而凶悍的气息袭卷,蛟龙真身即将显化,那股龙霸之气镇人心魄。
道德生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到独孤文龙身侧,居高临下道:“蚍蜉撼树,何其可笑。”
独孤文龙被压得双脚身陷地里,却仍昂首冷笑:“老匹夫,你不敢杀我的。你们这些所谓圣人,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还不是惧那天道反噬?”
道德生笑意微敛,不再多言。他此行目的只有一个——逼出那无名妖人。他抬首望天,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再加点分量。”
“德!”
神来之笔凌空挥洒,笔尖一划,在空中挥毫瞬间,便又写下一个金光闪闪的“德”字。
金光大字从天而降,与先前“道理”二字叠加,威压骤增,祭台地面就在这刹那坍震,裂缝瞬间蔓延开来。
“嘣!”
独孤文龙终究撑不住,重重压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石面。
道德生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独孤文龙,随即抬头看向远空,声震天地。
“妖人!你再不出来,本座今日便先斩了你这徒弟!”
喝声回荡山巅,却久久没有回应。
北山之上,盘坐在石头之上的陈老头依旧紧闭双目,神色漠然,仿佛耳畔风过无痕。
对他而言,舍与得,他早已算尽。
道德生见无人应声,眼神愈发凌冽。他再度抬腕,那杆笔锋高悬,准备再落下一字——“仁”。
恰在此时,天边骤起一线剑光!
剑光如虹破空,瞬息而至,一道纤影踏剑凌虚,裙袂翻飞间,锋芒毕露。
苏玉儿出剑毫不迟疑,玉手一挥,一道剑光化作玉带,直斩道德生!
“玉虹贯月!”
“玉儿,你怎么来了?!”
道德生见状不惊反笑,手中那支神来之笔轻轻一撇,金芒流转间,一个“仁”字当空显化,字锋瞬息斩碎迎面剑气。余劲未消,反手将苏玉儿震飞出去,身影倒退数百丈,重重地砸在祭台的不远处。
“噗——”
苏玉儿唇边喷出一线猩红,倒地不起。
“玉儿!”
独孤文龙彻底怒了,仰天怒啸。这一声龙吟直冲九霄,原本胸腔中压抑已久的力量被瞬间点燃。
“海纳百川!!!”
龙行天下第四式——四海归一,海纳百川!!!
巨大的涡流在独孤文龙口中形成,伴随着狂风,乱葬岗之上的龙气皆被牵引,源源不断地往男人的身体里输送。
但见金光暴涨,独孤文龙额前龙角彻底凝实,背后隐约浮现一条金鳞游龙虚影,利爪飞舞间,气吞山河。
“吼——”
金色龙气冲天而起,那高悬天际的“道理”与“德”三字竟在这龙威之下寸寸崩裂,化作漫天金芒消散于云海之间。
“老道,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哼!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另一边,独孤行一路上山,脚下踩着北山的崎岖小道,凭借左眼中的龙瞳,一路畅通无阻。
突然,前方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比寻常山风掠过枝叶的动静更为沉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移动。
独孤行眸光一凝,屏息凝神,依靠着龙瞳穿透层层枝叶,终于看清那声响的源头——
竟是一头体型骇人的野山猪!其壮硕身躯足有半人高,正低头拱土觅食。两根森白獠牙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背部钢鬃根根倒竖,浑身散发着一股凶戾之气。
“咔嚓——”
他下意识退后半步,但走动声还是惊动对方。
那畜生猛然抬头,一对猩红眼珠瞬间锁定独孤行。鼻孔喷出两道浊白气浪,前蹄刨地间发出低沉咆哮。
就在这时,独孤行脑海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在某处见过这畜生的身影,可此刻无暇细想。
他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这个念头刚起,那庞然兽躯已冲了过来。生死关头,独孤行强行拧身往侧方扑去。
“轰!”
野猪擦着他原先站立之处呼啸而过,所过之处灌木尽折,碎叶纷飞。
独孤行重重摔在坚硬山石上,身体撞上尖锐的石棱,左臂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吼——”
那畜生一击不中,迅速调转兽躯,蹄下泥土飞溅,咆哮一声,再次朝独孤行冲来。
独孤行仓皇爬起,顾不得疼痛的左臂,抄起地上一截断枝横挡胸前。
野猪的獠牙已近在咫尺,他本能地将树枝往前奋力一推。
“砰!”
木屑炸裂声中,粗枝应声而断。巨力贯体,巨大的冲击力将独孤行掀翻在地,后背重重砸在岩壁上,五脏六腑都似要翻涌而出。
“啊~”
他痛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可野猪依旧再次逼近,猩红眼珠居高临下地锁定自己。滚烫的鼻息喷在脸上,带着腥臭的死亡气息。
“要交代在这里了?”
少年眼神涣散,心头蒙上一层灰暗。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个醇厚的声音突然在他心湖炸响。
“藏器于身!”
不是耳闻,而是直接在灵台深处震荡开来。
独孤行浑身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自脊椎一路蔓延开来,转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右手虚握成拳,竟有一股微风在手心凝聚。
“呼——”
下一刻,清风凝实,掌心骤沉。待低头看去,一柄木剑不知何时已静静横陈掌中。
那剑通体黝黑,剑身长约三尺,剑刃并不锋利,纹理却深沉似墨,宛若在黑夜里汲取过千百年的灵气,带着说不出的温和气息。
“魁木剑……”
独孤行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此刻终于破封而出。
野猪似有所感,突然兽瞳暴睁,兽躯已如战车般轰然冲来,两根獠牙在月光下交错,直取少年咽喉。
这一次,独孤行没有退缩。
他握紧魁木剑,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是木剑回应他的召唤。视野里的事物突然变缓——那獠牙破空的轨迹、鬃毛炸开的弧度、蹄下飞扬的尘沙。
在龙瞳金光之下,一切皆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他在体内血脉的牵引之下,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侧身,踏步,挥剑!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煋——”
魁木剑划出一道玄妙弧光,看似迟缓实则迅疾如电。剑锋过处,空气泛起细微涟漪,恍若春风掠过山涧。
与那兽躯交错的刹那,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碰撞,竟只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响,如同布帛被撕裂。
“嗤——咻——”
野猪庞大的身躯从独孤行身旁掠过,又向前冲出几步。
“嗷——”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小山般的身躯轰然栽倒,在泥地上砸出深坑。咽喉处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渐渐晕开,染红了周围的草叶。
一剑封喉!剑势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独孤行怔怔站在原地,低头凝望手中魁木剑,剑身依旧光洁如初,竟未沾染半分血渍。
方才那一剑不似由他挥出,但却又是身躯几乎接近本能般的自行施展了一套精妙剑招,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突然,掌中木剑变得滚烫灼人,热得他掌心发麻。
独孤行下意识松手,却见那木剑并未坠地,反而化作一道幽暗乌光,忽然没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他愕然摊开手掌,掌心空无一物,唯有残留的淡淡温热,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忽见天边飞来一只雪白纸鹤,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前。
“你怎么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