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孙倩倩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能求助地看向李科长。
李科长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孙倩倩，心里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他知道，今天再僵持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咳咳！”
李科长清了清嗓子，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伸手撕下了机器上的封条，
“江总，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是为了你们企业好，严格要求，是为了防微杜渐嘛！”
他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我看你们荣美的整体卫生情况还是不错的，管理也很规范。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个别员工的一点小疏忽，回去加强一下培训教育就行了。新闻发布会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干的都是分内工作，不值得宣扬，不值得宣扬。”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对着身后还愣着的工作人员低吼。
“还愣着干什么？收队！”
一群人灰溜溜地朝着车间门口走去。
孙倩倩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她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可看着李科长仓皇的背影，她自己又不能做什么。
她怨毒地剜了江玥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江玥，你等着！”
江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直到这时，整个车间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老板威武！”
“太解气了！”
沈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江玥身边，脸上的激动和佩服毫不掩饰。
“江玥，你真是……我刚才都快气炸了。”
“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江玥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一旁拿着相机和录音机的工作人员，“东西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江总，一点没漏！”
“很好。”
江玥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把备份收好。原件，你亲自跑一趟，送到纪委周书记那里，就说，是一个关心国家企业发展的热心群众送的。”
沈浩一怔，随即笑道：“好，我马上去办！”
车间里的工人们目送着沈浩的背影，又看看依旧镇定自若的江玥，心中的敬佩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们只知道，跟着这样的老板，心里踏实。
江玥安抚了大家几句，又检查了一下生产线的运行情况，这才转身离开。
……
当天下午，市纪委。
周书记的办公室里，气氛严肃。
一台小小的录音机，正播放着清晰的对话。
“签字位置偏下了一毫米，不符合规范，要我们停产整顿！”
“我们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药品安全无小事……”
录音机里，李科长官僚的腔调和江玥不卑不亢的反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出荒诞又真实的闹剧。
桌上还摊着一叠照片，每一张都清晰地记录了李科长和孙倩倩等人的嘴脸，以及那张被贴上又撕下的封条。
周书记面沉如水，听完录音，又翻看完照片，他一言不发，只是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
“老张，来我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后，一个同样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书记，您找我？”
周书记将桌上的东西推了过去：“你听听，再看看。”
老张拿起耳机戴上，又拿起照片一张张地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书记，这……这简直是胡闹！把公权力当成什么了？私人报复的工具吗？”
“胡闹？”周书记冷哼一声，“我看，这是胆大包天，是无法无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这个李科长，立刻给我停职调查！还有那个实习生孙倩倩，查查她的背景。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为难一家受军方嘉奖的功勋企业！”
“我马上去办！”老张拿起东西，转身就走。
……
孙倩倩回到家，一肚子火还没消下去，正对着她妈抱怨江玥如何嚣张，如何不把她放在眼里。
“妈，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恶！她居然敢威胁我跟李叔叔！”
“行了行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孙母不以为意地给她倒了杯水，“你爸已经帮你出气了，那家厂子被停产整顿，够她喝一壶的了。”
孙倩倩一听，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接过水杯刚要喝，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保姆接了电话，脸色有些慌张地跑过来：“夫人，是……是局里办公室打来的，找老爷。”
孙母皱了皱眉：“你爸开会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快，保姆听了几句，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听筒都差点没拿稳。
“夫人……不好了……局里说……说李科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什么？”孙母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孙倩倩也懵了，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溅了她一裤腿。
纪委？
怎么会是纪委？
不就是一次例行检查吗？怎么会惊动那种地方？
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心头。
另一边，卫生局局长办公室。
孙局长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端起秘书泡好的茶，准备歇口气。
他的秘书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局长，不好了！李副科长他……他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孙局长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比谁都清楚，李科长这次去荣美找茬，是他授意的。
为的，不仅仅是给女儿出气，更是为了还南方雅之白日化厂一个人情。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竟然会惊动上面的人！
孙局长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湿透了衬衫。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纪委一旦介入，查的就不可能只是一个李科长。
拔出萝卜带出泥，下一个，可能就是他！
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开始疯狂地找关系，托人打听消息。
然而，他平时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此刻一听到“纪委”和“荣美”这两个词，就如同见了瘟神，纷纷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绝望，一点点地吞噬了他。
他终于明白，他这是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