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我在安哥拉混了快三年，什么风险没见过？只要不违背良心，不害无辜人，您尽管吩咐。”
徐云天确实没吹牛，但很多细节不能透露给别人，不然不是会被当作疯子，就是会被抓去做科学研究。
”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说，现在跟我去商会，我们细聊。“
”那我妻子。。？“
”董医生和护士们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吧，当然你可以去道个别，但别耽误太多时间。“
没想到之前还半推半就的老周，一旦得到徐云天肯定答复后就立刻催促了起来。
徐云天虽知董医生靠谱，可让他就这么丢下即将经历手术的吴欣悦，实在放心不下。
但话已说出口，且老周的态度又如此坚决，他只能咬咬牙：“我去跟她打个招呼，五分钟就好。”
他快步冲向病房，推开门时，吴欣悦正看着自己被垫高的左脚发呆，见他进来，立刻露出笑容：“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徐云天走到床边，握住她没输液的手，声音放得轻柔：“欣悦，刚刚董医生介绍了一笔这边的生意，是跟当地华人商会合作，需要我过去谈谈，董医生会多照看你，我很快就回来。”
吴欣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下意识攥紧他的手：“我们才来多久啊，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姓董的就给你介绍起生意来了。”
她并不因为有生意而高兴，本来说好是来度蜜月的，遇到安东尼的事已经够倒霉了，现在更不想节外生枝。
“就是去了解下情况，都是华人嘛，生意不成仁义在，多个朋友多条路。”
徐云天一边编一边避开她担忧的目光，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吴欣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徐云天眼神里的急切，终究还是点了头，她撅起小嘴：“吻我，然后再去。”
徐云天心猛地一软，所有的急切与紧绷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柔。
他俯身，轻轻捧起吴欣悦因为发烧微红的脸，指尖蹭过她柔软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很轻，带着几分仓促，却又满是珍视。
吴欣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这个吻稍稍加深了些。
她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没戳破，只愿这个吻能给他多些力量。
分开时，吴欣悦的眼底泛着微光，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只小象木雕，塞进他手心：“带着它，就当我陪着你。早点回来，别留你老婆独守空房。”
“嗯，一定。”
徐云天攥紧木雕，转身快步离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忍不住留下来。
出了病房，老周已在走廊尽头等着，见他过来，转身就走：“车在医院门口，我们得快点，商会办公位置有点偏。”
两人快步走出医院，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
出乎徐云天意料，医院门口停着一辆亮黄色越野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老周拉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徐云天上车：“坐前面，我们边开边聊。”
一身黑衣的老周跟黄色越野车组成了一个危险的黄黑组合，不知他本人意识到没有，徐云天如是胡思乱想道。
他弯腰坐进副驾，刚系好安全带，老周就发动了车子。
黑色越野车平稳地驶出医院停车场，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不少泥水。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车外雨后的土腥气形成鲜明对比，仪表盘的冷光映在老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本就严肃的神情多了几分疏离。
“我叫周德龙，甘肃人，来赞比亚三年了，平时都在帮商会办事。”
徐云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上来就说受华人商会之托来送礼，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但即使不说，对方看起来多少也掌握了自己一些信息。
“我就是安哥拉一普通建材商，这次是因为跟我爱人吴欣悦来度蜜月，不然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赞比亚。”
“蜜月遇着安东尼那档子事，是够倒霉的。”
老周目视前方，方向盘被他操弄得稳稳当当，“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要是你们没进医院，没跟董医生熟络起来，商会还找不到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我真的只是一个卖建材的，而且连卖建材都才刚入行不久。”
“哈哈哈哈哈。”
老周大笑几声，震得徐云天耳朵有点难受。
“徐先生你并不简单，可别把我们赞比亚的华人商会看扁了啊。”
听到这句话，徐云天甚至已经想起身自卫了。
老周的话明显有所指，但话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戛然而止。
这反倒勾起了徐云天的好奇心：他说的不简单究竟是指黑石，还是努尔，或者是某些更糟的事？
“到商会再细谈吧，我们副会长对你很感兴趣。”
副会长？
在安哥拉时，徐云天也跟华人商会组织接触过。
这基本是些松散的组织，根据成员各自的籍贯成立，譬如江苏同乡会，福建华人工商会，河北老乡会。
能解决的事也很有限，通常就是拉拉关系，调解下矛盾，互通信息。
说到底就是 “抱团取暖” 的松散圈子：谁家货被海关扣了，大家凑钱托关系；谁家跟当地工人闹了矛盾，借个懂本地语言的翻译出面调解；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吃顿饭，也算给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添点暖意。
可眼前的赞比亚华人商会，光是老周这股子严肃劲儿，就跟他印象里的 “松散组织” 完全不一样。
处理安东尼痕迹的事上，他们明显超出 “同乡互助” 的专业和果决。
越想徐云天越觉得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车像是知道徐云天心境一般，正在配合地开往越来越偏僻的路上。
长久的坐着，让徐云天越发困乏起来，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可能是左臂伤还没完全痊愈的原因，再坚持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昏睡过去。
最后的印象，是车上醉人的檀香味，正变得无比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