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池子,也叫棒槌窖。
因为人参是靠种子繁衍的,所以只要某个地方长了人参,且没被人抬走,那年深日久,种子落地,一长就是一窝子。
这就叫棒槌池子。
要是哪个地方能形成棒槌池子,绝对是天时地利都占了。
能遇到棒槌池子的人,那比中了彩票还难,属于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了!
杨庆喜揉揉眼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蹲下身细看眼前之物。
看了又看,他无比确定自己眼前就是一大片野山参!
就在他眼前,是好几棵二甲子。
二甲子,又叫开山钥匙。
棒槌靠种子繁衍,有二甲子生长,那证明它周围肯定有祖奶奶级别的大货存在。
这也是二甲子叫开山钥匙的原因。
二甲子挤挤挨挨的长在一起,那一尺多高的茎上面,顶端处长着两根叶桠,叶桠上各长一枚掌状复叶,就像“丫”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太阳投下的亮光,透过枝叶缝隙和丝丝缕缕的白雾洒落下来,折射出的散光罩在二甲子的叶片上,给它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看着格外喜人。
杨庆喜激动的手都颤抖了!
要是真能弄到一根百年的野山参,那一家子十几年的嚼谷都够了!
他不敢贸然往棒槌池子中心走,生怕脚把棒槌踩坏了。
杨庆喜伸长了胳膊,轻轻扒拉着棒槌叶子,然后,他发现了一棵五品叶的葱花头大棒槌!
就是它了!
杨庆喜心中一定,就决定要把这个宝货取出来。
可他这么一想,心里又马上道了一句不好!
都说大兴安岭不长棒槌,他之前在长白山,因缘际会得到的那套抬棒槌的家伙式儿还放在箱子底下吃灰呢!
这也想不到会遇到棒槌池子啊!
如今咋整呢?
用手,还是用小木头棍子掘?
不管用什么,他都怕伤了棒槌。
别人艺高人胆大,徒手挖参也能不伤根须,可杨庆喜之前就没挖过!
属于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杨庆喜是个心细的人。
当下,他也不着急了,盘腿坐在地上,脑海中细细回想着之前在长白山,挖参客唠的那些嗑。
进山挖人参叫放山。
一帮放山都是单数的人拉帮进山,这讲究个单数去,双数回。
等进了山,众人拿着拨索棍,一字排开,开始压山找参。
等找到了人参就喊山。
喊山的时候不能说找到棒槌了,抵说有货!
别人再问什么货,他就说是二甲子,灯台子,还是三匹叶,四匹叶什么的。
接下来就是抬棒槌,先把拴着铜钱的红绳套在参叶上,然后在棒槌周围画个圈,插上拨索棍固宝。
挖参人先围着棒槌左三圈,再右三圈,然后隆重跪拜,感谢山神爷的恩赐。
最后就可以挖棒槌了。
挖出来的棒槌用苔藓,桦树叶和原土包起来,外面在包上桦树皮,用楸树皮捆绑,制成参包子。
最后的步骤就是在附近的红松树上剥下一块树皮,再树干上刻下记号,作为此次挖棒槌的标记。
这些标记叫老兆。
有的时候看到老兆,在周围细细找找,没准就能找到人家当初嫌小,没挖走的二甲子,灯台子什么的。
想到这里,脑海中就再也想不到和棒槌相关的事儿了。
杨庆喜心中下定了主意,再不迟疑!
他先是原地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感谢山神爷赐福。
接着,从地下找了一根红松细枝,以五品叶为中心,从外围开始慢慢挖土。
树根,草根,和棒槌交错在一起,包成了一大团。
杨庆喜撑着劲儿,小心地分辨,一点点的拆开。
这是一个相当细致,而且费神的活儿。
杨庆喜弄得满头大汗,汗珠子流进眼里,杀的眼睛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把大棒槌从土里分出来了!
就是树枝子伤了参体两处,还断了几根参须子,让它的身价下降不少。
可五品叶就是五品叶,年限和分量注定了它的价值。
杨庆喜弄了点儿苔藓和树皮,正要打参包子。
突然!
一阵虎啸声震彻云霄!
说到这里,杨大海拧眉问道:“有大爪子?”
“嗯呐!咱爹说是。”杨大山点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还不止一只!”
“嘶~”
杨大海倒吸一口凉气,“两只大爪子?”
“嗯呐,两只斑斓猛虎,一公一母,把咱爹吓的,地下的大棒槌都没来的及拿就跑了!”
别说大棒槌了,就是山缝外的大炮卵子肉,杨庆喜看都没看一眼,生怕停顿的功夫,大爪子就追上来了!
杨庆喜体内肾上腺素飙升,百十里路狂飙,一口气没歇。
“咱爹后来还说,他这就是穷命。天灵地宝,不该他得。”
杨大山对杨庆喜这话记忆深刻,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穷死也不进山挖棒槌的原因。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
但最近这一年,杨大山的一颗心渐渐活泛起来了。
市场化的环境,野山参越来越贵。
前些天,他听食堂的小王说,长白山那边县里,有人挖到一根大棒槌,卖了一万三千块钱!
陡然而富,转眼万元户,报纸上都刊登了!
再说,二三十年过去了,那两头老虎没准早死了。
就算没死,杨大海也是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
“大海子,你说,要不咱去那个棒槌池子看看?”
杨大山目光看向弟弟。
“去啊!”
杨大海半点儿不带犹豫的,大喝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这动静儿,把杨大山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这还等啥啊!再等等,地都上冻了!”
“不儿,大海子啊,你听嫂子说,咱爹碰到的那个棒槌池子没准早就被人给抬了,你俩去干哈啊?万一碰到大爪子可咋整?!”
孙秀芬有点儿着急,接连白了杨大山好几眼。
是不是好日子过腻歪了!
杨大山一拍大腿,腾楞一下子也站了起来,然后大踏步的走到柜子前开始翻腾。
不一会儿,他抱着杨庆喜留下来的箱子,“嘭”的一下放到炕上。
“哎呦,你倒是擦擦土再放啊!我刚洗的炕单子!”
孙秀芬脸都黑了。
可这时,两兄弟哪里还顾得上炕单子啊!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又翻了翻月份牌,明天就是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