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头也不抬,满眼都是他怀里的女人。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感到害怕的了。
“顾野,你个傻x,你tmd的恋爱脑,老子要被你害死了!”季雨浓气急败坏地冲顾野叫嚣,她衣衫凌乱,皮肤被烟熏得焦黑,身上随处可见凝固的血迹,狼狈得像个乞丐婆。
顾野听到声音,阴冷地扫了一眼这个打扰他与戚南风最后甜蜜时光的女人,面上掠过一丝凶狠。
季雨浓叉着腰大喘气,哼哧哼哧地朝他招手。
“你他妈的只顾自己逃命,把我扔在那,要不是我命大,根本发现不了你小子还藏了个密道!快,别废话了,快走,官莫北已经往这边来了。”
顾野既然在工厂修了逃生密道,必定有更万全的准备,护照,金条,交通工具什么的。
顾野置若罔闻,痴迷地摸了摸戚南风的脸。
季雨浓急得要跳起来,可惜她也受了伤,连走路都费劲,“还愣着干啥!这都啥时候了,你逃命还带着她啊?还是说你想拿她当人质,逼官莫北就范?”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支扫射声响起,尽管对方装了消音器,可根本瞒不过顾野的耳朵。
不到半刻,枪声停止。
一切尘埃落定。
顾野闭了闭眼,适才“哒哒哒”的机关枪声音还在刺激着他的耳膜,浑身血液逆流,心间蓦地涌上一股疯狂的嗜杀之意。
直升机缓缓降落,一群杀红了眼的雇佣兵携着装备大摇大摆地从悬梯上跳下来。
走在队伍最前的那人,穿着一身肃杀的黑,仿佛跟夜空一个颜色,黑发黑眸,眼神凌厉,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白,却因为寒冷隐隐透着红,步履匆匆拆穿了他冷静的武装。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裹挟着刺骨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刮在男人的脸上身上。
官莫北满面寒霜,踏雪而来。
“boSS,都清理干净了。”保罗瞥了一眼地上被打成筛子的尸体,得意地邀功。
这票干完他就可以退休了。
且不说官莫北白送给他的这些作战用的直升机,令人咋舌的佣金,光是事先答应他的军火生意股份,加起来价值千亿,下辈子都花不完。
他真想亲眼见见这个令官莫北和顾野同时疯狂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别墅院内皆是白茫茫的积雪,鲜血洒在洁白的雪上触目惊心,好像一朵朵妖艳的花。
官莫北环顾四周,视线转回到那扇紧闭的别墅大门,正要往前走,却听见门内突然出现一阵不小的动静。
官莫北心中一凛,蓦然顿住,手一抬,身后所有人跟着停下,霎时间整个世界安静下来,门后凌乱的脚步声显得更加清晰。
紧接着,大门打开了。
顾野挟持着女人走了出来。
官莫北呼吸瞬间停滞,全身如过了电一般,僵在了原地。
四下寂静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似是没想到剧情会以这样的走向发展,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顾野用枪抵住了女人的头,而女人则像是失去意识,浑身软绵绵的任他架着,长发披散在胸前,把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官莫北,你还是晚了。”顾野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嘴唇比雪还白,唯有那颗黑亮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神采。
空气骤然静止,官莫北表情凝固。
茫茫雪夜,借着积雪反射出来的微光看过去,女人低垂着头,双肩自然下垂,露出来的一截手指纤细修长,甲床隐隐泛着白……
官莫北眯了眯眼睛,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下一秒,身形快如离弦之箭,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长腿甩出,直踹向顾野胸口,他已然使了全力,上百公斤的力道足足让顾野的身体横飞出两秒才落地。
谁都没想到官莫北居然能这么凶悍,半字废话没有就突然暴起发难,完全不像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更何况他用右腿发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他那条刚动完手术的左腿上,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陆景逸两眼一黑,心里直骂娘,正要惊呼出声,却见阿江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撑在官莫北身后。
顾野狂喷一大口血,呛咳不止,满口苦涩血腥,几乎用尽最后一丝活气,嘶吼道:“官莫北,我也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可惜还没等他拿起枪,官莫北便闪电般贴身而至,一脚踩上他中弹的腹部,剧痛让他原本魂游天外的神志回归了一瞬,涣散的瞳孔难得清明,就像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官莫北森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真觉得我会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出吗?顾野,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老婆在哪?”
顾野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望着天空,一眨不眨地看着,瞳孔渐渐失去焦距,他突然笑了笑,那笑容欣慰中透着诡异,“她忘了你,记得我……”说完便缓缓阖上眼睛。
杀意像一根引线,而现在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官莫北反手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噗呲”一声,鲜血爆喷而出,刀尖从胸口对穿,森冷寒光霎时消失,完全隐没进血肉里。他抬起脚,重重踩着刀柄,把血淋淋的心脏生生剜出一个洞,顾野像触电般微微颤了一下,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再也不动了。
光滑的冰面被热血融化,树冠上积雪簌簌而下,顾野躺在雪地上,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前胸插着匕首,瞪大着双眼,一行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发间。
而早已没了生气的季雨浓,怎么都想不到,她费劲吧啦地从工厂密道爬回这里,却还是丢了性命。
官莫北了结完顾野,转身带人冲进别墅。
不知怎么,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他,官莫北几乎想也不想地朝二楼奔去。
短短的一截台阶,却走得相当艰难,后背、腹部、小腿撕裂的伤口汨汨冒血,他扶着栏杆重重喘了口气,暂时缓过那阵头晕目眩。
阿江和陆景逸见状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
三人不要命地踢开一间间房门。
直到来到那间卧室门口,只匆匆一瞥,官莫北就定住了,全身的血瞬间凝固,像石化了一样,再也迈不动脚步。
陆景逸嘴唇哆嗦半天,尽量小声地问道:“那,那是嫂子吧?”
戚南风躺在床上,穿戴整齐,面容沉静,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少爷,少爷,是少夫人。”阿江晃动着官莫北的胳膊激动喊道。
官莫北急促地呼吸,天旋地转中一点点挪动脚步,走得很慢很轻,唯恐吵醒了梦中人。
来到床边,他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强撑着床沿,缓缓伸出手指,又突然顿在半空中,额间青筋狂跳,手完全控制不住地乱颤。
“……老婆。”官莫北耳中轰轰作响,他被又密又急的心跳砸得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我来接你了……你、听到了吗?不要、吓我,老婆……”
寂静中没有人回答。
陆景逸张了张口,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干脆打开药箱交给阿江抱着,上前开始为戚南风检查。
“还活着。”
这三个字仿佛回荡了很久才传进耳膜,激烈地震荡着脑神经,官莫北狠狠掐着掌心,指骨发白,指缝里还有残留的血丝,在又一阵错乱的呼吸后,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陆景逸在撂下那句话后,就继续忙活。
“好像是中毒,具体是什么毒要回去化验才知道,不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你大可放心。”
官莫北茫然的眼睛终于有了活气,他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她,熟悉的、温热的、久违的身体,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味道。
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缓缓地、缓缓地颤抖着,冰冻的心渐渐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