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年轻女修柔和内敛的笑容,薛珞泽自然不置可否,韩氏族地虽不允许御器飞行,但两人一路穿廊过道,也很快就到了茳英阁前。
然后就看到了双双被拦住了的韩昭璃和辰琅。
两人正对着姜丝所布下的禁制一筹莫展。
姜丝布下的虽只是三品禁制,但其上却刻有一道名为缚地敛灵阵的阵法,因为她足够谨慎,将阵法上的三重防护全部开启,若韩昭璃以自己的金丹之能强行破阵,对其中和禁制直接相连的姜丝绝对有不小影响。
韩昭璃不是破不开,
是不敢直接破开,
因此和辰琅站在此地犹豫不决。
见薛珞泽来,辰琅松了口气,还未将事情始末道明,就听师兄身后一人道:
“坎位施之以火,”
“巽位施之以金,”
“坤位施之以土,”
“此阵可破。”
声音很轻,透着满满的淡然,辰琅朝三师兄身后望去,见有一面容俏丽的女修正将目光从阵法上挪开落到自己身上,她像是有些不适,轻咳了两声,
但辰琅却注意到她半边身子的重量都是倚在旁边那位丫鬟身上的。
若是姜丝听到缃翎方才的几句话定要生出不少惊讶,
因为这三处方位......的确是缚地敛灵阵的生门所在!
这......
就这么轻易的被缃翎一眼给破开了?
韩昭璃倒还好,对缃翎的聪慧本有足够的认知,她虽疑惑缃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但因着心里对幼时玩伴的袒护和对缃翎并未再留后手的奢望,她并未出声质问。
在两位昆仑弟子面前,她选择给缃翎留下颜面。
倒是薛珞泽和辰琅都有程度不一的惊讶,不过不待二人询问,还是韩昭璃反应更快一分,取出火金木三种属性的法器,朝方才所指的三个方位各射出一道灵气,
然后,就听咔嚓一声响。
阵法破了。
真的破了。
韩昭璃已经见怪不怪,和辰琅与薛珞泽一起冲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盘膝坐在一整块玄冰上的姜丝,此刻正轻蹙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可是......
韩昭璃瞳孔巨震!
千年玄冰!
那块观寒山上的千年玄冰果然被姜丝挖走了!
其中若真还藏着缃翎的一缕分魂,那......
韩昭璃下意识往缃翎面上看去,面色难看至极。
姜丝是她一见如故,视为挚友的存在,若缃翎真对她存了歹心,韩昭璃绝不会置之不理。
分魂入身后,总要花上一段时间去蕴养,想要真正适应这具躯体,也并非三两日之功。
韩昭璃想要从缃翎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后者一双眸子中尽是浮动的光火,时而起伏,时而沉沦。
和往常一样。
韩昭璃看不出些什么,可心中焦急还是让她上前几步,一指点向姜丝眉心,
无人拦她,
因为......姜丝此刻情形着实不算美妙。
终于,盘膝坐在玄冰上的女修长睫轻轻颤动,睁开双眸。
姜丝看到面前站成一排的几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很快清醒过来,
她站起身,心中倒也庆幸,
前几日,姜丝本在炼化千年玄冰生成第三道护体寒息,一切进行的颇为顺利,她也实在大胆,居然又取出之前从奇珍阁中得到的万年玄冰,打算一鼓作气炼出第四道寒息!
霎时怕是任何筑基修士的攻击,她都能轻松抵御,
即便金丹修士的术法她也能凭借此法扛上一扛。
可是......姜丝还是太过小瞧万年玄冰的威力。
其中蕴含的霜寒之息怕是连金丹修士都要退避三舍,姜丝这个筑基后期的小喽啰居然就这么耿直的上了!
大胆!
太大胆!
果不其然,被至寒之气侵入骨髓,虽有元初清气兜底护体,未对道体造成什么伤害,但埋头奋力炼化时也达到了当下能够承受的阈值,剩下的不过是强撑入肚而已。
幸好,韩昭璃点醒了她。
姜丝终于离开那种被迫炼化的困境,冷玉中剩余的寒气都由元初清气暂时储存,待日后调息一段时日,状态重回巅峰后再继续。
当下站起身,朝韩昭璃道了声谢,目光落到两位师兄身上,刚准备说话,就轻咦一声:
“三师兄!”
“你结丹了!”
见薛珞泽点头,姜丝也是高兴,不过她也能看出师兄此刻灵息未稳,还需一段时日沉淀,遂三两句说清方才情状后,送走几人。
韩昭璃离去前欲言又止,她转过身,似想说些什么,却见身后容貌虽难掩几分青涩,却实在绝艳的女修对她道:
“韩道友,”
“我无事。”
韩昭璃对上姜丝的眼,眼中的凝重于天光洒落间终是转为一分释然,
她轻轻点头,
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姜丝这才看向自己简单凿成莲台用来辅以修炼的千年玄冰。
她不得不感慨......缃翎的好心思。
正如韩昭璃所想,这块冰石里,还藏着一缕......缃翎的分魂。
只是,姜丝修炼过三元录,甚至在九幽寒潭中已成功迈入第一重小境界,领悟独长于神魂的至伟之力——月华。
她能感应到玄冰中的那缕分魂。
宝物姜丝的确不愿漏掉,
但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想到方才在屋中一直神色如常的缃翎,自己将那缕分魂彻底碾碎,也算是偿还自己差点遭受的无妄之灾了。
·
存香阁中,
缃翎倚坐在榻上,
苍白和极致的憔悴泛了上来,她唇角落下一条血线,滴答滴答的落在黄色衣衫上,洇成一团又一团的艳丽无边的芙蓉。
含枝眸中含泪。
“小姐,”
“两次......都未成。”
缃翎苦笑:“天不助我,如何能成?”
也唯有她知道,
其实,
何止是两次,
当年那位名声一时无二的永安郡主,也差点如悬钩香饵,
被她夺得一切。
可惜,
可惜,
她终非承接天命之人。
人人若无灾无祸便能触手可得的安稳人生,于她而言,却如摘星斗,苦攀不休,
是要与天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