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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翼盯着程铮，喉结滚动，抿着嘴唇视线下移而后又失焦般望着对面，程铮无奈，他直觉周子翼绝不是在看他。
卷曲的发丝被一阵风呼的吹起，周子翼不在意，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在出神，直到被程铮抬手在眼前晃了又晃，他才猛的醒过神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了？”
“怎么了？我刚刚叫了你好多遍，昨晚到底怎么了？！”程铮皱着眉提高些声音。
“昨晚……”周子翼低着头，开口觉得嗓子干涩又刻意清了清，“咳，昨晚，李澈，就我一个球队的朋友，总之因为食堂那事，他们都默认我和路只只很熟……”他顿了顿，刚要继续开口瞥见对面程铮一副憋不住笑的模样来了火，眼睛一瞪，抬起胳膊推了程铮一把，“绝了都，是不是兄弟！还笑？！还笑！”
“得，得……不笑了，不笑了，”程铮缩着肩膀边笑边抖，“主要是你这扭扭捏捏的，让人想抽你。”
“……”周子翼半耷拉着眼皮斜了程铮一眼，深觉人与人的悲欢果然不同，“不听拉倒。”
“诶诶诶，说啊，这故事一看就有意……不不不，没意思，”程铮迅速的变化个哭丧脸的表情，“我特别心疼你兄弟，真的，”说着一手还握成拳拍了拍胸口。
“去去去，懒得跟你计较这些……”周子翼搓了搓手臂上突然冒出的鸡皮疙瘩，“总之就是，昨晚是李澈发短信问我…”后半句刚开头又被周子翼咽了进去。
“问什么？”
“他问……我和她是不是真的分手…”周子翼皱着眉头别扭的吐出半句，又像是为自己开脱，“我一听这么问肯定不对啊！”
“喔，所以你看了眼手机就立刻走了是吗？”程铮摊摊手露出个死亡微笑，“重色轻友，周子翼，你早晚栽沟里。”
“嗯，”周子翼不屑的敷衍点头，“对对对。”
“所以昨晚就这点破事？后边什么都没发生？你昨晚真什么都没干？”程铮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周子翼两眼。
“你什么意思？！”周子翼急得红了脸，一脸郁闷，“我之前，真是，啧，绝了都！”
“干嘛？什么表情啊这人，后悔了？”程铮看热闹不嫌事大，坐在床边往后一仰，“要我说你就别想了，除非她反过来喜欢你，追着你不放，不然你俩这辈子也别想有个结果。”
“……”周子翼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路只只的确就是那么个人，只是他刚刚经由程铮这么一点才想明白，而程铮却比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还要早。
“看什么？”程铮手臂往后撑着床坐起来，声音里带着些再坦然不过的自嘲，噗呲一声笑出来，“她和苏韵锦不都是县城转到我们这的转学生吗？防备心重很正常的，那是她们保护自己的方式。”
“我那时候别扭，一门心思觉得荒谬，特烦老周，但是没用，现在也别扭，比那会还别扭，我是喜欢她，但我妈…”
程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茬。
“嗯……就是没用，”周子翼扯了扯嘴角，笑里全是酸涩，“我装了大半年，一见面全完蛋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有时候就想，什么老周啊谁的都去他的吧，绝了都……”
他忽然烦闷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楼下的车水马龙模糊成一片，“程铮，你说我是不是特混蛋？明明是我先怕了，先退了，现在又怪她不待见我。”
程铮没抬头，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那你刚才怎么不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周子翼转过身，眼底红血丝更明显了，“说我那时候不懂事？说我因为老周因为我妈还是什么躲开她？然后直接说我现在后悔了，说我错了，我难道没道歉吗？这还不够，难道我得死乞白赖的道歉？绝了都，你觉得这靠谱吗？还有意义吗？你信吗？她难道不会给我俩大嘴巴子？”
程铮听得脑袋阵痛，心里无奈，却还是迟疑的抬头，想着路只只的性子，闭眼时叹出口气，伸出两个指头，“会，而且，俩有点少了。”
周子翼轻嗤一声，没接程铮的话茬，低头长叹了口气，睫毛低垂，继续盯着楼下发呆。
“程铮，我做错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周子翼这会儿整个人闷得周边围了一层低气压，皱着眉低头小声嘀咕。
程铮抱着臂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他到底是不适应了，“兄弟，不是这事，我说刚刚，我看你们之前那关系明明都好了，她能那么介意之前的事？怕是“新仇叠旧恨”吧？”程铮抬手拽了拽周子翼衬衣，挑着眉调侃意味明显。
周子翼动动手指抓了抓领口拽回来咳了两声，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太好，“我现在脑子乱的很。”
“什么啊？”程铮歪着头不解。
周子翼转过身，犹豫一瞬，干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程铮皱着眉听，他总觉得周子翼少说了些什么，可末了还是站起身拍了拍周子翼肩膀，凑近他眯起一只眼试图引起他注意。
“干嘛？又犯病了吗……”周子翼仍旧提不起兴致。
……
程铮收了表情，背对着窗户转头看周子翼，“心事挺重啊，周子翼？”
“绝了都，你不能说点有用的吗？程铮？”周子翼扭头瞪他。
程铮失笑，“行，你不想想，人有耳洞吗？罗列这么一筐，显得你跟阅女无数得大情圣似的，她要是对你没心思，能突然摔门给你撂外边？”
见周子翼没言语，程铮状似无意揪了揪帘子，“其实这事倒不像是你会干的，你那会到底想什么？平时不见你这么不会聊天？”
周子翼迟疑，脑袋里又不断回放昨晚，他张了张嘴，最后又吐出没事想含糊过去。
而且，他并不觉得路只只有那么在意自己，他太多时候都感觉不到。
诚然周子翼是个细腻的人，但很多很多时候，他感觉不到路只只需要任何人，她好像怎么都行，又什么都接受。
如果他周子翼真的曾经被她在乎了，他不信路只只不会恨他，绝对会恨的。
“我……”周子翼低头，“你说人多贱，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破事。”
“这不得问你？”程铮挑了挑眉转过身子凑到周子翼身后探着头往窗外瞄，“这外边有谁吗？你看得什么？”
“程铮……”周子翼眼神放空望着远处。
“说。”
“你说感情和合适有关系吗？”
“？”程铮听到这里，眉头一跳，扭头上下打量一眼周子翼又转回去，“行啊，周子翼，这话从哪学的？”
“没闹，问你真的，”周子翼长叹口气，心里憋闷的说不出话，他搞不懂他和路只只之间的关系，更看不懂路只只。
“哦，”好一会，程铮才回了第二句，“你觉得我和苏韵锦合适吗？”
“不……”周子翼几乎要脱口而出，突然又改了口，“还行。”
“切，”程铮嗤笑，“我听得出来……不过，合不合适都是我说了算。”
程铮一直都很自信，周子翼点头，笑着应和，心里想着却是其他的事。
他其实记得昨晚，而且印象深刻，虽说喝成那样也真的做不了什么，但是……
昨晚的路只只一直抖着身子在哭，从见到他第一眼就眼眶红红的，大概喝的很醉，跌跌撞撞哭着扑进他怀里，最后又不停在他怀里抖着说冷。
她哭的声音很小，说冷，说救救她。
“抱我，紧一点，求求你，冷，再紧一点。”
路只只一直抖，醉成那样的周子翼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按她说得来，半搂半抱着摇摇晃晃就近挑了家酒店。
明明睡前都好好穿着衣服，被子也收的紧紧的，但到后边是路只只挤到他怀里，衣服自然也是那时候拽脱得。
是喝的太多身体失温吗，他没见过那样狼狈得路只只，一直说冷，一直发抖，她真的还分得清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吗？
周子翼庆幸自己酒量还可以，醉成那样也没有彻底断片。
他确信路只只是彻底断片了，如果昨晚不是自己，只只会怎么样？她那个状态好像谁都可以。
周子翼后知后觉路只只出现了问题，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会暴露本身，也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
他根本不打算提起只只昨晚的状态的，那现在呢？她自己察觉到了吗？
“程铮，你觉得……路只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程铮被问的一头雾水。
“人……怎么样？”周子翼试探的意味太明显。
“挺，好的？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程铮没什么心思再去另外注意一个人，单是听到手机响起就立刻要把周子翼问的是什么忘到九霄云外。
苏韵锦的消息，程铮洗了把脸抓着外套立刻出了门，换作以往周子翼肯定立刻跟上，可他现在冷静下来，满脑子依旧都是昨晚。
一整个白天的试探全都以失败告终，甚至不如不试探，那是人喝醉后会有的正常反应吗？还是……其实昨晚才是真的她。
周子翼越想越乱，干脆退了房打算去找路只只解释，却没成想居然在电梯遇到了李开。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可谓是精彩至极，盯得周子翼莫名心虚，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李开又抢了一步。
“路只只呢？”
“？”周子翼被这一下问的莫名其妙，按理说，她们两个的关系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么？
“你不知道？昨晚不是你接她走的吗？”李开挑眉，将电梯按到一层。
“也可以这么说……但刚刚，她又把我拉黑了，”周子翼扭头错开李开质问的眼神，被这么盯着实在是不舒服的。
“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你昨晚不是专程来的？”李开不知哪里来的火，忍不住又斜了周子翼一眼，“你能不能靠点谱？不喜欢就赶紧有多远走多远行吗？别耽误路只只遇见更好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子翼始终搞不懂李开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恶意。
“我什么意思？”李开长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其实我说这个话都多余了，周子翼，你想过没有？路只只她只有姑妈，现在她姑妈也不在身边，你呢？你想以什么身份待在她身边？我觉得你跟谁胡闹都可以，但是你但凡有点良心，你都不应该逮着路只只欺负！！”
……
李开撂下一段话气冲冲的离开了电梯，周子翼恍惚的倒退几步，后背抵在电梯，他听到耳鸣声，一瞬间的晕眩，走出酒店时整片天空都是昏沉沉的。
他从没想过这些，缺失的那点不对劲一瞬间连通，路只只的视角……居然是这样。
……
……
回学校的路上，周子翼打了辆的士，捏着手机低头打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是无人接听，抬头张望时却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
……
“师傅，停车！”
“三十。”
“五十也行，不用找了。”
周子翼匆忙掏出张纸票塞给司机，几步快跑追上不远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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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只只走得不算快，手里紧紧抓着半旧的帆布包甩来甩去——心情不好，周子翼得出结论，顿了顿却还是继续走近她身后。
短短的发尾还带着点没干透的潮气，像是刚洗过澡。秋日的风卷着落叶擦过她的脚踝，她裹了裹薄外套，脚步没停，直到手腕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才猛地顿住身子。
“只只。”
周子翼的声音带着点喘，掌心的汗濡湿了她的袖口，“你等等。”
路只只没回头，手腕用力挣了挣，没挣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放开。”
“我不放。”
周子翼攥得更紧了些，指尖能摸到她手腕上细细的青筋，“昨晚的事，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