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桔颠了颠孩子道，“那我们就一起拼一把，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把妞妞带到城里去。反正，你家里人也不稀罕你，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董良成“嗯”了一声。
他把铁锹在门口拍拍，进来，在炉子边烤了一会儿火，把身上的寒气去一去，“我会努力的。”
沈金桔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你别有太大的压力，一年考不上我们就考两年。”
“好！”
但他不打算考两年了。
他很早就听野哥说，将来或许会有机会，所以他学习起来非常用功。
他抱起女儿，沈金桔去做饭了。
他抱着女儿看书，女儿一会儿就睡着了。
夫妻二人吃了饭，董良成心里有事，说出去逛逛，就出了门。
他如果不是去上班，很少有出门的时候，沈金桔起身站在西窗前看他，果然看到他往江行野家那边去了。
简靖川和两个孩子在玩，江行野在写作业，遇到难题，许清欢在一旁指点。
站在院子门口，透过窗户，能够看到一对并排的脑袋。
简靖川看到董良成，不认识，喊道，“阿野，有客人来了！”
江行野一抬头看到了董良成，他起身喊道，“良成，进来坐！”
董良成这才进来。
那么多年孩童一样的生涯，还是给他的性格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许清欢也跟着出来。
“野哥，我来是想咨询你一件事。”董良成看向的却是许清欢，“我听说政策会变，很多人都在准备高考，我也想拼一把，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希望？”
许清欢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招手让他坐，“我给套卷子你做，看你能做多少，做了，我们再谈有多少希望。”
董良成眼睛一亮，但也非常忐忑。
简靖川抱着孩子去了屋里，将两个孩子放在炕上玩。
许清欢将简靖川带回来的最简单的一套数学卷子给董良成，“你试试看。”
董良成一看，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好吧？”
许清欢道，“有啥不好，这套卷子对阿野来说太简单了，反正我们也用不上，你试试，数学两个小时。”
董良成从来没有做过试卷。
他屏住呼吸生怕把试卷弄脏了，做的时候小心翼翼，虔诚得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为了不影响董良成，江行野和许清欢进了西厢房学习，江行野在里头做卷子，有道竞赛类的题型有点难度，他正冥思苦想。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许清欢出来，董良成还在想最后一题，他速度加快，许清欢便索性多等了几分钟。
他把题写完后，才满头大汗地将卷子交给许清欢，十分紧张。
“别担心，还有时间。”许清欢接过卷子，开始改起来。
一张一百分的卷子，董良成考了五十六分。
看到分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许清欢觉得有救，给他把错的那些题都讲了一遍思路，让他把卷子更正了，又拿了一个本子，提笔写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给他。
另外许清欢又将一张同等难度的语文卷子给他，“你拿回去，还是和刚才一样，两个小时之内把这份语文卷子也做了，包括作文，明天拿来给我。”
还有本子，“你试卷上错的几道题，思路没搞懂，我刚才给你讲了，你反复多做几遍，再把这几道题也做了，巩固一下，以后遇到同类型的题就不会出错了。”
董良成迄今为止，做过的习题都是书上的例题，和课后习题，他也没有机会做大量的练习题。
一时间，董良成感慨万千，“清欢，谢谢你！”
“不客气！”许清欢道，“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和阿野，你们肯定都能成功！”
“嗯！”董良成道，“我明天再过来。”
他说着话，小心翼翼，并觑着许清欢的脸色。
“可以啊，正好你和阿野还能做个伴。”
许清欢尽量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沈金桔很快把孩子哄着睡了，她找了笔和本子，把董良成做的卷子上的题都抄下来，包括许清欢给他出的同类型的题，然后熬夜做。
董良成把语文卷子做了。
董良成经常要开会，工作上要看时间，去年买了一块二手手表，正好可以掐点。
沈金桔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她没看答案，自己做，做完了对着答案改，她也就比董良成多考了两分。
都没有及格。
沈金桔有些焦虑了，“这怎么办？许知青怎么说？”
董良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看到许清欢家里，书桌上堆满了书，很多习题集。
“明天你去一趟废品收购站，或是新华书店，看有没有习题卖。”董良成道，“还有，看有没有肉，罐头或是糖之类的，买点回来。”
沈金桔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傻了吧，过年呢，供销社都没开门。家里还有点腊肉，罐头也有一个，糖也有，你要用你就拿去。”
“嗯！”
许清欢提前让巩明杰给她搜罗《数理化丛书》，家里有好几套，给了乔新语几个三套，给江行野和自己各留了一套。
她将江行野做过了的一套整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董良成就过来了，他带了一刀腊肉，一个罐头，还有半斤糖。
许清欢怎么可能会要，只接过了卷子，“这些你都带回去，你要再拿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董良成红了脸，但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语文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卷子很简单，但毕竟董良成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他字句都能读通，但涉及到语文常识，比如句子结构，标点符号等等这些，他基本靠蒙。
还有词汇量也很少，哪些是褒义词，哪些是贬义词，他甚至都搞不清楚。
而作文，更是像记流水账。
语文只得了四十多分。
董良成明显很颓丧。
但许清欢给他讲这些基础知识，他听得特别认真。
许清欢讲到作文《攻书莫畏难、青松赞》的时候，江行野也过来听，如何审题，如何破题，如何立意，文章结构如何合理安排，怎样起承转合。
董良成听到最后，就好似饮了一杯陈年佳酿，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学知识的妙处。
一直以来，他如同行走在黑暗中，虽然有沈金桔的牵引，但显然，沈金桔也并不懂如何学习，她只会牵着他的手，一同在没有光的通道里跌跌撞撞。
“学习的时候，做错题永远比做新题重要，每一道错题都要认真对待，彻底弄懂，以后遇到同类型的题，你才会做。”
许清欢将卷子推给他，“在错题的旁边写错的原因，每一道选择题的每一个选项，为什么选，为什么不选都要写清楚。认真订正！
包括作文，我刚刚讲了一遍，写了拿过来给我看。”
然后，她帮董良成把那几道错题的同类型题都改了一遍，有两处小错误，她一点拨，董良成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