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如沸的房间骤然陷入死寂,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
唐轩心头一紧,不知所以得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李雪,却见李雪神色凝重,双唇轻启,无声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唐轩眼中的疑惑被寒冰取代,眸光沉沉地垂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似在权衡斟酌。片刻后,他终于抬起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没事了,大家都去忙,我想单独聊两句。”
冷峻抬眼看了一眼唐轩,欲言又止。
唐轩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的,我还不至于和他打起来。不过,你要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打搅我们。”
冷峻点点头,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他直接听命于最高首长,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唐轩一家的安全,将军虽是龙国军方第一人,但再高也高不过首长去。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退出。霁雪却像只树袋熊般紧紧环住唐轩的脖颈,小脸埋在他肩头,任谁拉扯都不肯松手。“乖囡,” 宝儿蹲下身,温声哄着,修长有力的手臂轻轻将妹妹抱起,“臭老头有大人的事要谈,哥哥带你去隔壁玩好不好?” 季雪湿漉漉的大眼睛蒙着水雾,小嘴一撇:“臭臭臭老头抱抱……”
唐轩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抬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尖:“晚上爸爸搂着你睡,先和妈妈、哥哥去玩。” 待众人陆续退出,房门即将合拢的瞬间,李雪与候在门外的将军隔空对视。那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裹挟着按捺不住的怒意,似要将彼此灼烧。
修子睿见状,本能地跨步上前,试图挡住李雪的冒犯,却冷不防被冷俊一记肩撞,踉跄着后退两步。“修子睿,老实待着!” 冷俊声音冷硬如铁,“跟我在外面候着。”
昏黄幽暗的灯光在空气中晕染出浑浊的光晕,明明灭灭间,唐轩终于得以看清眼前这位龙国军方第一人的面容。刀刻般凌厉的轮廓,冷硬得如同青铜铸就的雕塑,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似能穿透人心。
而将军亦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轩,视线掠过他眼底那抹尚未褪去的散漫,看着他面上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竟能在这末世掀起惊涛骇浪,搅得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难道龙国于这末世绝境中翻盘的希望,真的就寄托在这样一个看似不羁的男人身上?
死寂的空气被唐轩率先打破,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随手放在床头的小桌之上,瓷身与桌面相触时发出清脆的轻响:“坐吧。” 抬眼望向对方的刹那,眼底掠过一抹冷芒,“地方简陋,倒是没想到您这么一尊大佛,也屈尊降贵到蛇岛上来了。” 尾音拖得极长,字字句句裹着冰霜,那刻意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涌的火山,在平静表象下翻涌不休。
将军肩背如松,军靴踏地无声却带着凛冽气场。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凸,掌心老茧蹭过军裤缝线时发出细微摩挲声,突然抬眼的刹那 —— 瞳孔里凝着北疆雪原般的酷寒,肩颈处常年佩戴勋章的硬挺领章,在灯影下投出冷铁似的斜角阴影。
\"凭你捣破八嘎的人体实验室和守护油田的功劳......\" 喉结在高领毛衣下滚动,声线像被冻裂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实弹上膛的金属质感,\"龙国军方记你一功。\"
话音未落时,右肩陡然沉下三分,腰间武装带的皮质绷出吱呀轻响,那是千次万次战术演练刻进骨血的肌肉记忆,杀气如出鞘军刀斜挑而起,将墙角窗台都震得簌簌落灰。
将军话音刚落,唐轩斜倚在床榻上,苍白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被褥边缘,忽然嗤笑出声:“龙国的功臣?我可不敢当。” 他半阖着眼,眼尾泛着冷意,“有些人总盯着我这平头百姓不放,又是试探又是算计 —— 啧啧,这行事做派,倒真不像是长者风范。我满腔热血,一心想为这个深爱的国家尽绵薄之力,可不想被人当成提线木偶,在棋盘上任人摆弄!”
“你说什么?”
“哼,算计我倒也罢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老婆孩子?”
将军周身腾起凛冽杀气,往前半步,军靴重重砸在地面,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他双臂环抱胸前,肩章上的星徽泛着冷冽的光,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 话音像裹挟着北疆的罡风,字字凿进人心,“我也没闲工夫绕弯子。”
他骤然俯身,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唐轩,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药味:“唐轩,其实我无意针对你个人。但若是你真有传说中的空间……”
说到这,将军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上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那就是龙国在末世翻身的关键,是一举碾碎丑国、登顶世界的绝佳机会!为了龙国,我可以背负所有的骂名!”
“哦?”唐轩戏谑的一笑:“古人云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么说我还错怪你咯?”
将军问心无愧,此刻还着急回去清理出卖他踪迹的内奸,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和唐轩争个对错,他把手一摆刚要切入正题,却见唐轩忽然撑起身子,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毫无征兆地探出手,枯瘦的手指精准扣住将军手腕,刹那间,周遭空气诡异地扭曲成漩涡状。
将军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绿光一闪,再睁眼时,刺骨寒意已被温暖的农家气息取代,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鼻尖萦绕着蔬果清香。
当他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方洒满暖阳的农家小院。青瓦白墙下,黄瓜藤顺着竹架蜿蜒攀爬,顶花带刺的果实垂在翠绿叶片间轻轻摇晃;白菜地翻着新泥,叶边还沾着晶莹的晨露。
不远处的橘树缀满青果,苹果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熟透的红苹果沉甸甸地压弯枝桠。鸡鸭鹅混着在泥土地上踱步,忽而集体伸长脖子,嘎嘎声此起彼伏,惊起院角槐树上几只扑棱翅膀的麻雀。暖烘烘的阳光裹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竟让久经沙场的将军恍惚以为回到了和平年代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