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翻出背后人。”
楚不灭很快说到。
李殒也是这个意思,蛇妖独自做的倒还好说,找到建立的巢穴搜寻即可,若有人在背后,按着尸体上痕迹,既然是双方协作,就说明背后那人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窥视,离他们并不遥远。
然而,怎么查却是个问题。
蛇妖被杀,背后那人必会发现,面对两名剑修的寻找,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躲起来不现身,等事情过去后再出去。
哪怕两人不离开也无事,竹林蔓延几十里,藏个四五天问题不大,有这四五天的功夫别人都说不定快登上山顶。
总之,得速战速决。
先去蛇妖气息最浓厚的地方,那是一片竹子稀少的平地,地面蜿蜒拖动的痕迹也最多,显然就是巢穴所在。
然而,除去痕迹,便唯有竹叶纷纷下落。
“一人一边,尽快把它找出来,遇到情况弄出大声响……”
楚不灭提议。
就议定了,楚不灭往东,李殒往西,没过多犹豫,各自提气而去。
放开心神,加注以杀劫观世,去看这天地脉络。
人活于世,气息可以隐藏,与万事万物的交互却难免会露出踪迹,他要追寻的就是这点踪迹。
先是顺着蛇妖活动范围继续深入,等渐行渐远到了一定界限,那点踪迹便染上另一种因果。
看方向不是西边,而是竹林更深处,往南的方向。
李殒面色不动,悄无声息地转换地方,确认因果没错便不再隐藏,大步奔向所指示的方向。
而后到了地方,恰好见到有身影在前方极速奔逃。
看了看没有去追,只伸手指去。
计都出袖,呼啸而过,很快命中身影,带着飞回来。
去看样貌,不是真人,而是个披着人皮的傀儡。
“自己出来。”
李殒轻声道。
无人应答,唯有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以及一道隐晦目光。
鹤松子就藏在地下,透过被击毁的傀儡看向身穿黑衣的少年剑修。
听着那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感到有一股凉意从尾椎深处直达天灵,就知道绝对不能信那鬼话,出去的结果必然会是一个死字。
唯有一直藏着不动,耗到他们主动离开,才算能捡回一条性命。
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可不见得。
傀儡,倾注了制作者本人心血与灵气,就像老人说过的木偶戏,一根丝线连接着本体与傀儡,而傀儡做出的任何举措都是由那丝线传达的本体意志。
如此就好办了,随便你藏到哪里,抓住傀儡,顺着丝线用力拽就行了,总会把你拽出来。
想做就做,按住傀儡,以杀劫探之,就见到有一根极其粗壮的线直入不远处的地面。
李殒挑了挑眉,跟我玩灯下黑?
抬手一挥,剑气喷涌出去,搅得泥土翻滚,那人再也藏不下。
遁出地面,又放出两具傀儡,与自己往东南西三个方向各自寻一个离开。
李殒,“这么老掉牙的手段,还用?”
飞剑掠出,自东往南再西,才过一会儿就把三个东西串糖葫芦似的串回来。
摔在地上,蕴出一滩血迹。
抛开两具傀儡,看向正主鹤松子,先是翻找对方携带的东西,没有发现迎山印与剑器,然后才问,“东西都藏在哪里?”
鹤松子自知命途已尽,听到询问也不回话,咬牙闭上眼睛,梗起脖子,一副任你杀伐吭一声就不是好汉的样子。
给李殒看笑了,“问你,你答了,自可给一个痛快,不然是想多受苦难,从你元神里拷问出来?”
鹤松子听了冷笑,“拷问元神你也得不到答案,不怕告诉你,我等元神都有限制,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概不会让你知道,不信就搜魂试试!”
之前就试过一个倒霉阴神,元神里确实有着限制,外人探查即会自爆,所得到的都是一些散碎不成文的消息。
有点难办了。
不怕死,又犟得很。
想了想,控制住对面生死,然后走过去,一剑剁掉了其的右手小指头。
“嘶!剁手指,你就这点本事?”
鹤松子咬牙讥讽道。
李殒不答,再挥剑,又削掉了两根,如此重复了几次,终于把十根都给削完,但对方骨头还是硬的,仍然不肯回答。
那就再斩,一寸寸的从手掌,再到手腕,然后继续往上……
绵绵不绝的痛苦,让鹤松子不断惨叫,想要咬舌,想要自断心脉,但他生死都被控制着,仅有享受地份,哪里还能挣扎呢。
其实痛苦尚可以忍受,那明知道对方下一剑会落到哪里,自己会少什么部件的惊惧感才是最不可忍受的。
攻心之策,莫过于如此。
便在这种煎熬中,剑锋转一个方向,再从脚开始。
等完了以为终于结束,李殒却掏出一颗珍贵的灵药,用剑力化开送入鹤松子嘴里。
药一入肚,立刻生效,源源不绝的药力灌输在断掉的地方,令其生白骨、活血肉,再次生长出来。
然后,又是剑光!
“啊啊啊!魔头,魔头!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李殒神情平静,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这手艺还是他当时下山不久跟一个吃人邪修学的,杀了邪修之后还从对方身上翻出了一本细细讲述了怎么拷问折磨的秘籍,当时看了一眼就扔,没想到记的东西到现在能用上。
停手,再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拿出数十瓶丹药,从容道,“这些,大约够你断肢重生百次。”
“便是说,时间还长。”
“啊啊啊啊——”
鹤松子于地上不停挣扎,像条蚯蚓,蠕动着往后退,仿佛这能活死人肉白骨、寻常修士可望而不可得的珍贵灵药,是个要命的毒药。
不过这么想倒也没错。
李殒看他,又问了一次,“要么说出答案,要么继续。”
鹤松子愣愣地盯过来,声音沙哑,细微,那是因为遭受太多痛苦而导致的嘶哑,“给我个痛快。还有把这东西拿开”
李殒,“可以。”
鹤松子便这样跟个老狗似的喘息了好一会,等到疼痛的余韵消散,才缓缓开口,“你猜得没错,那蛇妖是我驱使的,那四个剑修也是我杀的,至于你要的东西,就藏在湖底大石下,被我傀儡包裹起来起来的那个就是。”
湖?
那不就是老竹所在,还真是灯下黑。
还有这用傀儡包裹,也是一步妙棋,迎山印是谁拿到就归谁,在集齐五枚之前不可转让,但用傀儡代替自身把它藏在一个地方,确实不违背规矩。
毕竟傀儡也算是自身的一部分,就会钻空子。
继续问,“蛇妖为何会听命于你?”
鹤松子又陷入沉默,看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李殒没追问,仅抬手挥剑,让痛苦重新回到他身上罢了。
“你……”鹤松子瞪大眼睛,显然是要骂人,可对上李殒那一双黝黑、冰冷的眸子,又默默缩回去,认命般全盘托出。
“妖物不是听我的,而是听我的身份。”
“讲仔细点。”
“这有什么可仔细,事先都定好了,这些妖物是我仙门从蛮荒之地所抓,性情彪悍、又过得穷困,不仅要面对修行之苦,还要应付杀身之难,最为好操控了。”
“以利诱之,给予许诺,保证其事后安全,自然能如臂挥使。”
说起来,这算是仙门一记光明正大的暗手。
妖,还是这些妖。
可放它们来问剑峰本就是为了考验,仅限制无量妖魔的部分实力,其余妖魔并无限制,它们愿意帮谁,要怎么做,出自于自愿就不算违背规矩。
硬要对账,仙门就可以说:妖魔就在那里,我仙门弟子可以用言语劝动,你剑宗自然也可以用言语把它们纳入你那一方,无非凭本事罢了。
然而,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剑修就跟妖魔最不对付,不仅是收入的一大支柱,更是磨砺生死剑道的血肉材料,哪怕是最蠢的妖魔都听过剑修向来有杀它们的心,绝无许诺合作的心。
杀意在眸中一闪而过,按捺住就地拔剑砍人的心思,李殒再问,“如你这样的人有多少?”
鹤松子笑了,语气带着讥讽,“无需瞒着你,凡我仙门弟子和妖魔撞上,总是能以信誉达成一致,我这里死了四个金丹是因为只遇到四个,别的地方怎么样,那要你自个去猜。”
“肮脏!”
“脏不脏的,以事实论成败即可,多说无益,动手吧。”
李殒没有杀他,而是挥剑制造声响。
小半刻钟过去,疾风快电般的剑气呼啸自远方渐渐靠近,楚不灭来了。
“抓到人——”话没说完,先看到人后看到大堆零碎残肢断臂的楚不灭止住话头,沉默问出一个问题,“你们外山剑修,下手都这么狠吗?”
李殒没回答这个问题,将拷问得到的答案简单转述一遍。
“呵,我就知道,仙门这群狗杂种,老是喜欢玩阴损手段。”楚不灭手指骨节捏得作响,彰显主人难以平静的心境。
李殒摇头,“事情已经发生,多做气愤无用,先尽力止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