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带人去湖边，取出傀儡，打开，见四枚迎山印与剑器等物都俱在，李殒不由点头。
没说谎话，省却了一番功夫，倒是可以给个痛快。
这也是鹤松子所希望的事，剑修心太狠，做事太残酷，与其空耗时间再承受一份痛苦，不如直接说出求个痛快。
鹤松子压住幻痛，轻轻地抽着气，抬起头问道，“来吧，杀我。”
李殒淡然道，“好。”
便在剑锋接触脖子，将落未落时，李殒忽然停住，转头看向了楚不灭。
人可以杀，却不是谁动手都一样，按照定下的规则，在集齐五枚之前谁杀了拥有者谁才能从印上获得加持力量，这是摆在两人面前不可忽视的问题。
李殒还没说，楚不灭便知道意思，说道，“人是你找的，地方也是你问出来的，你来动手最佳，我楚不灭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庸才，需要的东西会自己拔剑去拿。”
李殒微微点头，很认可这句话。
随即动剑，削掉鹤松子脑袋，送人入了黄泉。
人死去，躺在傀儡里的四枚迎山印亮起，散发幽幽清光，上前拾起，便有精纯灵气涌入丹田转成剑气，相比原本实力大约又提升了两成，加上之前斩妖所得，反而有了三成的提升。
别小看这点提升，已足够让李殒原本就比拟阳神的剑气存量更加深厚，现在他说一句不是阳神的阳神剑修都没问题。
若是这时候的他遇上玄易，仙必会打得更从容。
感知气息变化，楚不灭问道，“如何，提升多少？”
“原本就得了一枚，加上这四枚大概三成。”
“岂不是说你就有五枚在手，可以转给他人了？”
李殒点头，这也是他想要这四枚的原因，可以自己用，也可看情况转给他人来左右战局。
两人说完话，处理了尸体，把剑器什么的各自分了，带着死去之人的意志继续往上攀登。
过了山腰，山中压制赫然明显起来。
不止肉体，还有加上心神的双重限制，每往上多走一段，压制即会增加一点，初始还好，咬咬牙还能接受，可脚步却不会骗人。
最开始可以一口气登到山腰，而一旦过了山腰压力骤然加深，却是走了前者的一半路途都不到。
问剑峰，依旧高不见顶。
“越往上，前辈们的刻字越少。”
一座人为开凿出来的平台上，李殒如是道，他的面前仍是山下那样平台，雕刻的豪言壮语也大都相同，只是愈发稀少了。
从数百条，到现在的数十条，无一不证明有很多人都没走到他们这一步。
楚不灭，“继续走吧，希望能遇见其他人。”
……
……
山的另一边，云栖霞沉默持剑，冷冷注视眼前的狰狞妖物，以及妖物身边展露怜悯的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摇头，“明知是一条死路还要挣扎，何必。就此罢剑，可给你一个痛快。”
“不然，当如汝之同门。”
云栖霞不是孤身一人登的山，她运气不差，一开始就遇到了个金丹同门，两人约定结伴登山，共同狩猎妖物。
由于金丹境界一开始都有一枚迎山印，且因为境界低，享受的加持也大，一枚就足够提高两成的实力，两人合力，杀个阴神不成问题，遇到阳神也可从容应对。
事实也一如预料，遇到过几只小妖，都从容地斩杀，一路登山也算畅快，直到在山腰处短暂休息时遇到青衣道人袭杀，才坏了这股势头。
她那同门就是被青衣道人与妖物联手突袭，让她来不及救而死去。
以少打多，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抓住青衣道人猛攻杀了，就能扭转胜局。
可，青衣道人是金丹没错。
由他驱使的两头猪妖却是不折不扣的阴神，一身皮肤强若精铁，体毛根根如刀剑，不仅棘手，两只猪妖还是一公一母，联起手来扑杀更能发挥出不亚于阳神的恐怖实力。
三打一，怎么看都没希望。
于是云栖霞毫不犹豫奔逃，转身带着它们绕起圈子，看是否先甩掉两个，制造出落单的空档，再一一格杀。
想法是好的，事实往不如人意。
青衣道人心思谨慎，从若隐若现的脚步稍一推测就猜到云栖霞的想法，没有去主动弄险，在他看来用不着太急，稳定追上即可，一切以小心为上。
便这样一追一逃，最终如眼下，在一处山坳追上了云栖霞，将人逼入绝境。
见云栖霞久久不言，脸上坚定之色不改，青衣道人叹了口气，“既然执意如此，也罢，就随你的心愿。”
“杀。”
命令传达，公猪妖猛然扑向云栖霞，行动间带起滚滚妖气，如一团晦暗的阴云，极其可憎。
云栖霞神情不变，在猪妖扑来时，一个闪身躲避掉攻击，找准弱点，手起剑落，精准刺向猪妖眼睛。
眼为最脆弱之地方，人如此，妖魔也不例外！
剑光袭眼，猪妖下意识减缓势头，闭上眼皮、再把脑袋偏了偏，不敢硬接这一剑。
而这，正是云栖霞想要的。
只要你怕，那就好说。
后续出剑，延续一贯风格，都是往眼睛、耳朵这种皮毛覆盖不到的脆弱地方打去，倒是短暂打成了平手，一时分不出胜负。
看得远处青衣道人连连摇头，心叹：到底是个蛮荒之地的妖物，不通修行大道，只会凭借肉体强硬直来直去，没了那三板斧就怂了，要是换做任何一个通修行的妖物，这时候就该化作人形，以身体缩小减少对方挥剑范围，再等对方有了破绽，便可再度化出真身从容破之。
时间缓缓过去，见双方还在缠斗，青衣道人看向另一头猪妖，略微思考，“你去帮——先停一停。”
母猪妖就顿住动作，闷声询问，“仙师，俺到底去不去帮俺家那口子？”
“不急。”
青衣道人轻声，想的是把两只猪妖都派出去，岂不就成了孤家寡人，那时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毕竟，擒贼先擒王，向来是反败为胜的最佳决策。
“你替我护法。”
作出决定，母猪妖也不推迟，在它看来，这位仙师地位可是高到天上去了，是他们这种小妖寻常可以见到，现在不知走了哪门子运能被许诺加入仙门成为坐骑，自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两眼一瞪，在周围扫视起来。
见状，青衣道人也不含糊，祭出一个雕刻阴阳八卦的玉葫芦，将葫芦口指云栖霞，心念一动，葫芦喷出带着人脸的白气，往云栖霞席卷而去。
这股白气便是他本命法器，祭了上千个灵根具足的人方才养成，照脸一喷，能让魂魄进入迷藏、肉体精气不断流失，并能随不断杀人而增长，养到最后面，覆盖万里灭杀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下该有奏效。
心念都在云栖霞上，没注意到在山坳两边有细微剑吟响起。
须臾过后，剑鸣轰然震耳。
去看，竟是数十张剑气符箓突破泥土，自左右汇成两道洪流，扑向青衣道人。
见状，操控白气的青衣道人面色微变，暗道不愧是剑修，挑了个好时候，这时他在行法不能轻易中止，不然就会遭受反噬，那滋味绝不好受。
只能在这里硬抗。
好在有猪妖在，有一身自主激活的护体法器，该无虞的。
咬牙，继续操控白气，同时分出一些心神观察自身。
一如所料，剑气符箓看起来多，实际也就相当于金丹一击，猪妖便能抵挡，还没到他那里就被拆得干净。
垂死挣扎。
遂不再管这边，专心压制云栖霞。
浑然不觉在落了一地的剑气符箓里，有三张是不一样的质感，非纸，更近于铁色。
下一刻，剑符轰然发作，自地面以三种不同方向掠起，撞向青衣道人。
待近了，看清楚真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剑符，而是扭曲成符箓模样的细长剑条。
换而言之，是飞剑！
三口飞剑！
猪妖去拦，却只拦住了一口，另外两口一上一下绕过，以前后撞在了青衣道人身上。
青光闪烁，波纹如水，护体法做效了。
然而，他忽视了云栖霞的杀心。
“砰！”
最先撞上的那一口飞剑，自爆了！
强横力量凝聚成一点换掉护身法器，最后一口飞剑即毫无阻碍穿入喉咙，进入肉体疯狂绞杀。
“呃……”
青衣道人捂着喉咙，退后数步，眼眸渐渐灰暗，想要挣扎、却难以挽救流失生机，仰头栽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两只猪妖见了，惊愕，又不知所措。
仙师没了，那许诺还做数不？
干脆也不打，愣愣看向尸体。
云栖霞趁这机会抬手挥剑，很快将旁边的猪妖劈成重伤，再剑罡落下，砍掉猪妖的脑袋。
连杀两个，尤其飞剑蛰伏。不仅消耗剑气，更重要是消耗心神，好在最后结果不出所料，否则，她也只能动用最后手段来反杀。
在原地喘了一口气，吞下一颗丹药，感到好了很多，就提步向着剩余猪妖走去。
那猪妖也是个硬气的，知道逃不了，干脆咬牙拼死一搏。
可惜，徒劳而已。
剑光闪过，山坳陷入寂静，唯有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