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勋与李殒此时都容不得多想,攻势凶恶,仅甩出几张剑符护住陈昌谷肉体不坏,其余的、听天由命罢。
要是场景宽裕,李殒可以引天梁星光救人,但那需要时间与保持两人不受干扰不动,眼下做不到太多,公孙伏也不会放任他救人。
再说了,风雨飘摇、他也在随时倾覆之例。
“不能再任其消耗,必须与他近身厮打。”南宫勋挥出一剑,在短暂空余以心声传言,“都看你了。”
李殒回以心声,“知道。”
公孙伏道法繁多,神通广大,站在远处任其轰杀明显不利,唯有近身以仙剑开路,让朽剑刺进身体,才是唯一的解法。
至与为何不在上山前将朽剑借给两人,原因也很简单,驱使朽剑需要修行说剑篇,这两人都不会,传去从无到有的修行一个周天,至少要大半天时间,那时仙门邀战已定下时间,根本来不及。
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得到回复,南宫勋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拔高气势,身体往前探,再用力,整个人便如猛虎下山,扑杀过去。
惊霄带去紫云,蔚为壮观。
李殒紧随其后奔袭,手中斩邪酝酿剑罡、蓄势不发;有计都带起星芒率先朝对面撞过去,铮铮有声。
注视扑杀的公孙伏嘴角微微翘起半个弧度,冷漠面孔随弧度生出轻蔑,他单手并指,自左而右一划,一道光华璀璨的‘天河’即生出,带起长长的亮银拖尾,击向两人。
介虫萤火,安敢于皓天争辉!
率先撞上这条浩荡天河的是计都剑,用以试探和开路。
刚接触的刹那,剑身上的星芒如同坠入沸油的碎冰,发出刺耳的嗤嗤声,那足以投江断流的剑光,更是在银色长河中迅速消融。
剑身剧烈震颤,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而倒飞。
就在这时,惊霄引导龙吟,紫色剑气与天河交织,轰然相撞,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
气息荡开,南宫勋持剑的左臂衣袖瞬间粉碎,露出青筋暴起如虬龙的手臂。
“开!”
怒吼作声,剑鸣在之后连绵不断,惊霄剑气暴涨,于两息后硬生生劈开天河,剩余大半的剑气便朝公孙伏面门掠袭。
稳住气势的计都紧随其后。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两剑,公孙伏原地不动一步,仅是将并指松开换成手掌,往前轻推。
玄妙之力立刻生成,其色晶莹剔透,像是最洁白无瑕的冰晶,然一触即到剑锋,便迸发出绚烂的红光,散发出惊人热量,仿佛要把一切都烧化。
再一挥袖,红光愈发炽热,直接飞扬而起形成三人多高的火墙,也不拦你,仅阐述一个事实。
想近身,可以,就看你是否能承受得住这烧骨食魂的玄火。
不同于飞剑,近身剑是自始至终都握在剑主手里,要么在这时脱手、要么就一往无前。
南宫勋坚定选择的一往无前,由惊霄带着,正面穿透火墙,继续攻伐。
等到整个人穿越到火墙另一边,不可避免受到火焰焚伤,面上看不出来伤,但从通红的、不断散发出热气的皮肉来看,就知道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不过,这时距离公孙伏已然很近,最多不过三尺,称得上瞬息便至。
出剑,出剑!!
一剑刺出,泛起更为浓厚的紫色,浩荡的锋锐气息喷薄,一如剑主的愤怒不可消散。
死来!
在剑锋撞击过来的当间,公孙伏终于迈动脚步,抽身往后退,打算暂时避开剑势,只是刚走过半步、计都便锁住退路,随之而来还有斩邪带起的七杀血光。
危机,在须臾内接踵而至。
等闲人遇到这样的攻势,基本可宣判死刑,然而在如今的谪仙眼里,却只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这麻烦还不是南宫勋,是李殒一直藏在左手袖子里的朽剑,有前车之鉴在,公孙伏自然不会再中第二次,于是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整个身影便骤然消散在白茫茫的云雾中,等到再出现,已然是二十丈开外。
即躲开攻击,又再度拉长距离,不得不说让人绝望。
李殒默默将探出一半的朽剑收回,然后看向南宫勋,说了一句,“麻烦了。”
南宫勋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再来一次。”
“好。”
一息之后,两人又继续向着敌方掠去,然而经过一番努力,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连李殒都被射来的金光洞穿胸口,更不用说一直在主攻创造机会的南宫勋,其人衣衫破碎、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热腾腾的血气从伤口涌出,将他衬托得如同一个血人。
“咳咳咳。”吞下一把丹药,用力嚼碎,这放在过往是个很奢侈的行为,被长辈看到必定要骂的,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边吃,一边以心神传音,“还记得一开始我对你说过的话否。”
李殒,“记得。”
“那就好。”
南宫勋咽下丹药,残缺手臂握住剑柄,再脑袋一转,目光与心神都牢牢锁定住公孙伏。
事已至此,再无顾虑拖延,当搏命以对。
一口精血喷在惊霄,瞬间剑气滔天,曜如紫日,更是散发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惨烈气魄。
这不是舍身剑,却比舍身剑更要惨烈的祭剑。
舍身剑舍去的是身体的一部分,后面总会找补回来,而祭剑,是将自身精华血祭给惊霄,最大程度上唤醒其力量。
拖剑,前行。
每走一步,剑身内部传出清越的龙吟就更重。
就在这龙吟中,一道虚幻剑影自剑中升起,隐约可见是个身穿黑衣的高大中年人,这中年人只将目光投过,公孙伏身上那如海浪一般的气势便瞬间萎靡大半,足可见其厉害。
惊霄,原本为南宫无敌道侣佩剑,后道侣死去被其炼成本命剑,持之以纵横天下,再一代代在南宫家族里传承。
虽不似移天剑那般剑灵成人自主攻伐,也没有各大剑主佩剑那样积攒历代剑主的感悟与剑意,但有失必有得,单从攻伐上面来说,这是一口无可争议的仙剑。
剑主本身越厉害,所造成的威力便越大,南宫勋以阳神之力驾驭很勉强,血祭自身才激发百五的威势,但别小看这百五。
足以,镇杀无量!
公孙伏默然注视,然后道了一句,“南宫无敌。”
南宫勋不语,继续掠行,转瞬间跨越距离来到身前,高举惊霄,没有太多繁杂剑招,劈下而已。
随剑锋下落,由剑而生的中年人虚影手中也出现一口虚幻的惊霄剑,不差分毫的同时下劈。
庞大、喧嚣、难以言语的剑气自剑锋绽放,蛮横的镇压一切、斩杀一切!
公孙伏不想硬接,他打算离开躲避,身影再次消散于云雾中、可不过瞬息,又在原地聚合成一体,恍如刚才是个幻觉。
从剑落下开始,剑气就蛮横封锁周围,简单来说、离不开。
除去正面应对,别无他法。
那就,来战!
公孙伏双掌上抬,浑厚气息自袖中飞出,搅动云雾,形成数道奔腾长河,向剑影冲刷。
单从气势上来看,两人所迸发出的压迫都无法让人直视,称得上一句恐怖,然而只要是人,终究会有差别。
一息后,长河破碎,被惊霄紫气带着,覆压而下,迸发出冲天光柱。
而后气息横推,竟是把遮蔽整个山顶的云雾全部荡开,让人一览无余。
李殒以剑驻地支撑不被击退,同时满蓄的剑势时刻待发,就等光柱消散。
不是他不想现在就去,而是这两人的攻击都相当于无量顶峰,没消散就贸然闯进去,无异于找死。
唉,要是剑甲还完好,哪会打的这么憋屈……
时间缓缓流淌,五个呼吸后,冲天光柱终于缓缓缩小,李殒便第一时间冲去。
便看到、极其惨烈的一幕。
南宫勋整个人干枯的不成样子,血肉萎缩,仅有一层皮和骨架勉强支撑着气息,看起来与活死人无异。
在他对面,公孙伏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左往右的半边身体上血肉尽被消融,仅留下光秃秃的骨架,剩余那一半血肉也不太多,活像个血肉模糊的腐尸。
但尽管如此,人还是没死。
骨架上,有血丝蔓延,正在飞速充盈。
这么难杀?
李殒皱了皱眉,欺身上去,三口剑一齐递出。
公孙伏方才受过重伤,不敢再硬接,勉强躲过两击,再度生发云雾、拖着他不断往后,试图避开攻击。
但,剑锋,还是递了进去。
公孙伏的身影晃了晃,就地死去,化作一具刻满符文的——血肉傀儡。
假的?
李殒豁然转身,就见公孙伏根本在原地没动过,这时正探手去抓南宫勋。
调转剑势,飞剑而去。
在最后关头截击,保住南宫勋不死,整个人随剑而动,以血海剑影跨越距离,持朽剑继续扑杀。
到这时,这位谪仙才打算停手离开,然而朽剑终是以常人难以做到的角度划过,就在要触及身体的刹那,公孙伏张嘴吐出一口精血,劈头盖脸洒过,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让朽剑没有刺进去,仅是带起一道长长的伤口。
机会转瞬即逝,在此之后,是沸腾的死意。
“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