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安还来不及开口,便见谢纵突然焦躁。
对着昭明帝恳求道:“还请陛下劝小季大人与我谢家退婚!”
退婚?昭明帝挑眉。
季回安眉心微蹙,面色冷峻如霜,“不可能!”
“谢指挥使莫要强陛下所难。”
“这婚事是早就定好的,且阿妤也心甘情愿嫁予季某。
换了庚帖,写了婚书。白纸黑纸都已经在顺天府备案了。
凭何认祖归宗之后,便可不认亲事?”
“谢指挥使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竟然也妄想着不将季某放在眼里吗?”
季回安双袖一挥,双手相合,对着昭明帝深深行了一礼。
“陛下,谢指挥使这要求实在是无理且过分,还请陛下莫要听他的。”
昭明帝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后背靠在龙椅上。
伸手对着季回安轻点:“哎哎哎,回安回安,你莫要性急。”
随即对着谢纵安抚道:“谢指挥使,你瞧瞧。朕的中书令,一贯是冷静自持,不动如山。
如今为着清平县主的事情,竟也在殿前失态。”
“这在从前,可是没有的事。”
“所以呀,你也不要这般瞧不上。总而言之,他对清平县主还是一片痴心的。”
昭明帝说完,惬意地抚了抚胡须。
谢纵眯着眼看着季回安,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陛下,先前微臣只是不知晓清平县主是微臣的女儿。若是知晓,定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季家家大业大,族亲遍布。作为未来季家的当家主母,肩上的担子太重。”
“而微臣,只希望微臣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昭明帝点了点头,赞同道:“谢爱卿的想法,朕倒是能理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说完这句话,昭明帝深深看了季回安一眼。
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也莫要只按自个人的想法来,可问过清平县主的意见?”
谢纵语滞:“这...”
昭明帝复又开口:“朕观清平县主,行止有度,胸有沟壑。并不是一般的内宅女子。
她配的起未来季家主母的位置,也担得起这个责任。谢指挥使以为呢?”
他先前确实不想季回安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为妻。
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事,而与季回安有隔阂。
谢纵愿意替谢清妤计,而他自然也该为季回安计一计。
更何况,谢纵比他可幸运多了。
能光明正大地认回自己的女儿。
而他呢,就算亲生儿子日日相伴在身侧,也没有办法开口喊他一声‘父皇’。
昭明帝的心中有些酸涩。
谢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最最优秀的儿子,岂是谢纵可以瞧不上的?
谢纵还想说什么,昭明帝没了让他开口的机会。
“谢爱卿,莫要多言。此事便这般定下了。
你只需好好地让清平县主出嫁便是。”
一锤定音,谢纵只好垂下头认命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嗯。”昭明帝这才满意。
随即想到今日召谢纵来勤政殿的目的。
吩咐道:“衍王世子与阿丽亚公主的婚事,朕已经让人将信件传到了南诏。
同时,南诏王也对这门婚事很是看好。”
“他们二人聘礼和嫁妆都是现成的,也不必什么准备。便将婚期定在腊月初十这日。”
“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段时日想必南诏那边会来人,届时京都往来的人身份复杂。
谢指挥使,你主要职责便是在暗中辅助五城兵马司的人,务必要护卫好京都,莫要出什么乱子。”
谢纵领旨:“微臣定当尽力。”
“嗯,你先退下吧。”昭明帝冲着谢纵道。
待谢纵的身影出了勤政殿的殿门,昭明帝才随意地对着季回安闲谈。
“你呀你,谢纵好歹也是长辈,如何能那般不给他颜面。”昭明帝劝诫的话,语气中并无任何指责。
季回安冷哼道:“陛下方才也听见了,他才将阿妤认回,便想将人从微臣身边夺走。”
“这么些年,他谢纵尽过什么父亲的职责,有什么资格替阿妤做决定?”
“微臣能站在此处,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已经够顾全大局了。”
昭明帝见季回安像是真的动了怒气,让孙公公给他上了一杯茶。
“喝口茶,消消气。”
季回安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便放下。
昭明帝继续劝说道:“那你也不必如此。他毕竟是清平县主的亲生父亲。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在外头见着他也该敬着些才是。”
季回安听了这话,眸光微闪。
他的直觉并没有错,宫门口的那一幕果然就传到了昭明帝的耳中。
他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
又听见昭明帝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将相和,你与谢纵一文一武,该好好配合。帮着朕将大祁的江山治理的更好才对。”
“日后,可莫要如此,让人瞧了笑话。”
季回安面上不情愿,却答应了下来:“既陛下如此说,微臣定当谨遵圣意。”
昭明帝并不在意季回安的态度,而是又提起了君晔的婚事。
“你说说,衍王世子娶了阿丽亚,南诏与大祁之间真能和平共处吗?”
南诏的手几番深入大祁后宫,德贵妃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
昭明帝警惕非常,眸色幽深。
提及政事,季回安正襟危坐,细思片刻道:“恐怕不能。”
“南诏王向来野心勃勃,而南诏的大皇子不输其父。
联姻不过是表面的友好,阿丽亚公主还没有重要到能改变南诏王的想法。
更何况,南诏大皇子与阿丽亚并不对付。
恐怕她左右不了朝局。”
昭明帝深以为然。
“但我大祁泱泱大国,两国邦交,定然不能是先失礼的一方。”
季回安闻弦知雅意,“微臣定然暗中派人盯紧南诏使臣团,必定不会让他们找到发难的借口。”
昭明帝心里熨帖极了,季回安总是这样能听一半就明白他的意思。
太可惜了,这孩子若是有个正经出身,储位非他莫属。
季回安见无事便告退。
他脚步匆匆,很快便追上了在甬道放慢了步伐像是悠闲散步的谢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