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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老宅
傅祈年晚饭吃得不多,正端着茶杯往楼上走。
途经书房时,一抬眼,就见傅爸爸正架着老花镜,坐在书桌边,神情严肃地辅导傅枭写作业。
小男孩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居家服,脑袋埋得低低的,笔却握得七扭八歪。
傅祈年眯了下书房的爷孙俩,转身,上楼去了。
对于这个二儿子,他已经放弃治疗。
傅枭当然看到傅祈年在门口经过,虽然没抬头看,可感觉不会错。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小声对爷爷嘀咕:
“爷爷,我怎么感觉,我爸对我意见挺大的。”
傅爸爸轻哼一声,推了推老花镜,“你小子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
他瞄了眼作业本上东一笔西一划的数学题,干脆收起红笔,不气自己了。
“等你考上清华北大,你爸爸才会对你刮目相看。”
傅枭一听,歪着脑袋想了两秒,忽然灵光一现:
“爷爷,其实我有个主意,我是商盛,商盛是我,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到时候考试......”
“啪!”
老爷子一巴掌落在他后脑勺上,“混账!你脑子里除了歪门邪道还有点正事吗?替考都想得出来!”
傅枭抱头蹲防,一脸嘻嘻呵呵,“逗您的,我要敢干,我爸爸不得把我拉去喂军犬!”
“……”傅爸爸,同样米饭,怎么养出不一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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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傅祈年已经走过走廊。
这层从外向里,分别是四个孩子的房间。他步子不急,每经过一间门口,视线都会轻轻一转。
最靠近楼梯的是明珠的房间,这会儿房间门依旧紧闭着。
傅祈年上个月去香港,才去看过他的宝贝女儿,她被东方家教的很好。
再往里走,傅商盛的房间门半掩着。
傅祈年站在门口,看见儿子正坐在书桌前,身板笔挺,穿着一件灰白条纹t恤,肩膀瘦削却挺拔,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少年特有的棱角感。
书桌上,一台银色的Apple macintosh performa 400安静地亮着,是去年他从香港带回来的,那时候价格不菲。
但对于他们这种有钱人家来说,也就洒洒水的事。
屏幕上是一个运行中的程序,密密麻麻的代码飞快滚动着,小男孩眼神专注,手指灵巧地敲击着键盘。
那不是游戏,而是自学编写的小型操作系统模拟器,旁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c语言初学者入门》。
傅祈年没打扰,只静静站着看了会儿,眼里带着淡淡的骄傲和欣慰——这孩子话最少,也最沉得住气,将来若往科研方向走,必成栋梁。
许是,年少那段被拐的经历,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傅商盛这几年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对他这个父亲也没多少亲近。
但,他是三胞胎中最让他省心的一个。
前提是,傅枭没拉着他干坏事。
在傅祈年看来,傅商盛像傅枭的小跟班,可能这个小子心里也想干点坏事……
他轻轻带上门。
刚回身,就见傅北辰从走廊那头走来。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快到他肩膀高,身形挺拔而清瘦。脖子上挂着新到的徕卡m6相机,走路间微微晃动,镜头闪着冷冽光泽。
“爸。”少年声音清朗,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冷沉稳。
“你姑姑给你寄的?”傅祈年看了眼相机。
“嗯,”傅北辰抬手一转,眼睛亮了,“老好用了,我拍了好几卷了。爸,你站那儿别动,看镜头,我给你拍一张。”
傅祈年一怔,轻笑了笑,站好,配合地看向镜头。
咔哒——快门按下。
少年收起相机,嘴角不自觉勾起,眼神比照片还要柔和。
傅祈年看着他,心头泛起一点难得的柔意。
在东方明月还在的时候,也许是那四年短暂的温情让这个一度沉默的孩子终于慢慢学会了表达,整个人比从前柔和了不少,也像是——真正地,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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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宅
“小姐,照片洗好了。”砝码卡把照片递给明月。
照片里,是三个孩子刚放学时的模样。
她下午去了机关小学,坐在车里偷偷拍了他们的正面照。
现在还没有流行数码照相机,她用的是康泰时t2胶片相机,拍了照片,让人拿去店里现洗。
所幸广城有家暗房店效率奇高,不到两个小时照片就拿在手中。
照片的边缘还带着些许暗房的化学味,明月指腹轻轻摩挲着。
明月轻抚照片边缘——都没啥变化,瘦的瘦,胖的胖,不过,身高倒是长大了不少,都十岁了呢。
“两年不见了……”她低声呢喃,嘴角是一丝欣慰的笑,“这三个小鬼……都变俊了。”
砝码卡好奇地问,“小姐,他们几个是谁。”
明月自豪,“我儿子。”
砝码卡瞠目结舌,这些小子怎么看也十来岁上下,小姐也不过十八而已,哪来的孩子。
明月自然看得出她的惊讶,为了不让这个老实巴交的菲佣费脑,她笑道,“我男人的孩子,以后就是我儿子。”
“……”砝码卡不淡定,却也明白了……小姐要当后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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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老宅
傅祈年只围着一条浴巾,擦着滴水的短发,肩膀上细小的水珠沿着肌肉线条滑落。他低头看了眼胸口,浅浅一圈牙印还在。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不算正经的笑。
是她咬的。
明月在他身下哭着喊疼时咬的,小姑娘如今是咬起人来也不留情。
他拧了拧头发,回身看向床——凌乱的床单仍有她的香气,昨晚的挣扎、低语、颤抖……都一幕幕翻回他脑海。
她太娇了。
不只是身体软得不像话,连脾气也比以前更细腻了些。
傅祈年眼底一热,摸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无人接听。”
他皱眉,又拨了一次。
第三次。
还是没人接。
他盯着黑了屏的手机看了两秒,点进信息,发了一句:【在干嘛?】
消息发出去,静了几分钟。
他拿着手机坐在床边,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屏幕。
一小时后,他站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支烟。
两小时后,他又拨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夜深。
她没有任何回复。
傅祈年盯着手机,脸色沉了下来。
凌晨一点半。
傅祈年骑着儿子的自行车去了明宅后巷。
明贺之不欢迎他,他登门自知被拒之门外的概率更高,于是他踩着自行车利索翻上围墙。
刚站稳,裤脚还卡在墙头上的时候,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哟,傅先生今夜没戴眼镜,没看清楚这儿不是傅宅?”
傅祈年一顿,低头。
明贺之正坐在门槛上,一手抱着条狗,一手提着酒杯,似笑非笑看着他。
糟了。
这个老狐狸怎会半夜在院子里蹲着?
明贺之抬眸,唇瓣的笑软了,“还是军人不当了,商人也不当了,现…转行当小偷?”
嘲讽之意,很明显。
“我来找明月。”傅祈年从墙上跳下来,尘土未落。
“找明月?”明贺之笑了,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来,“你是想做她什么?丈夫?情人?还是……父亲?”
话音未落,两人间气压骤降。
傅祈年扯了扯唇角,神色平静。
两人对峙。
几秒钟后——
砰!拳头落地的声音传出院门,狗吓得窜回房里。
两个男人,终于又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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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蓝鲸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