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叶尘把真相找到这件事感到开心,也为那位失去孩子的父母和爷爷感到伤心。
当初事发时她全身心的关注力都在叶尘身上,无暇顾及别的,所以今天猛然看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庭时,心中难免同样产生悲伤的情绪。
叶尘转头看到她红了眼眶有点惊讶,抬手摸摸她的脸颊说:“你这怎么还要哭呢。”
“不知道。”田甜心情复杂,轻轻把头靠在叶尘肩膀上:“我只是一想起那对父母和当爷爷的表情,就有点想哭。”
“哎。”叶尘没接话,只是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这个视频他不后悔用积分兑换过来,只是在要不要交到小杰家人手中这件事上他犹豫了。
他不知道过去一年多后那个家庭生活的怎么样,是不是恢复正常了,是不是已经忘掉了小杰,亦或者是家里已经迎来了新成员。
可无论哪个答案,都完全说服不了他。
于是他打通了手机里保存许久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也没有注销掉这个电话。
备注为小杰的电话被接通,小杰爷爷有气无力在电话那边询问着:“你好,你找谁?”
他手机里当时还没有保存小班家长们的电话,可班上学生们的电话倒是保存了几个,在小杰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视频不可能只留在他手里。
于是,他告知了对方现在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个视频的存在。
摇摇晃晃行驶的公交车上,田甜突然直呼他名字:“叶尘。”
“嗯?”
“我累了,晚上不想做饭了,我们一会下车买点饭直接回家吃吧。\"
“好,那孩子呢?”
“先把她留在我爸妈家吧,明天我们再去接她。”
“可以,都听你的。”
“嗯,那今晚吃完饭直接休息好了,什么也不干!”
“行,什么都不干。”
田甜想,叶尘应该真的改变了。
他敢于直面自己曾经的“错误”,敢于面对那个孩子的亲人,也敢于承担起责任。
回家后,两人吃饭时聊起今天的事,叶尘也向田甜袒露心声:“虽然那个孩子去世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可我其实自己还是过不去这个心坎。”
他会想,如果那天他不突然走那个孩子是不是会没事,如果他找了别的代课老师是不是也会没事,可一切的一切,现在都只能在他的想象中。
那个孩子已经去世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田甜只能努力组织语言安慰他:“这其实恰恰说明你心地善良。”
哪怕是偶然发生的意外,他也会长长久久记住。
叶尘被她努力的言论搞到失笑。
日子就这样平凡的度过,期间因为“丰腾”培训机构的事情越闹越大,许多家长联合开始起诉它,包括前两年知名的培训机构体练过度导致孩子死亡事件。
这件事一度闹到整个省的领导都注意到这件事,其中涉及到许多未成年人,省里特意派人下来调查,那名王局就是负责招待省里来的领导。
这下“丰腾”麻烦更大了。
不仅是本市这个挂名的分部,接连着“丰腾”总部,以及各个别的城市分部,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查个遍。
等到查完“丰腾”培训机构,省内别的培训机构也开始逐一被查,包括叶尘现在上班的这个培训机构,来来回回都被查了三遍。
又一次接受完检查后,张晋锋双眼无神瘫坐在板凳上,开始吐槽:“你说说他们查一遍两遍三遍,不会过两天还要查第四遍吧?”
大领导可不好惹,虽说他们没什么违规的地方,但每次接受检查也难免有些心惊胆战,身心疲惫。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叶尘拿了一颗干果塞进嘴里,咬的嘎嘣响。
张晋锋听后立马起身,一脸高兴的问他:“真的?”
“我猜的。”叶尘回答的毫无感情。
“去去去!”失望的张晋锋又瘫回座椅上,散发出一股eom的气息。
叶尘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坐在那不断咬着坚果,嘴里的“嘎嘣”声就没停过,吵得张晋锋脑瓜子疼。
他歪头看向叶尘,问:“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个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方案?”叶尘顺嘴先接了一句话,然后才回想起来。
“你是说找博主给我们打广告?”
张晋锋:“对啊。”
叶尘拧眉沉思了一会,回道:“其实也行,现在自媒体很发达,不过你确定是要现在找博主打广告吗?”
“现在有关部门可是重点关注我们这个行业啊。”
“我知道啊。”张晋锋摇头晃脑:“正是因为现在被重点关注,我们才能证明咱这边无论是设施还是老师肯定都是符合规定的,要不然那些部门肯定就让我们关门大吉了。”
叶尘听完他的解释也觉得有点道理,附和道:“也是。”
能适当抓住机会也是一种本事。
更何况,张晋锋他们经营这个培训机构这么长时间,背后也不是一点人没有。
那则本地官号能穿插着叶尘提供的视频其中的连线人就是张晋锋。
很快,网上某位知名运动博主就来到了他们培训机构,拍摄了整整一天的素材,其中不仅穿插着对于机构各个场地的介绍,还附带无意间透露出来机构里各位老师的运动员水平。
这也是张晋锋最大的自信心之一。
别的培训机构如果不是那种已经做了很长时间有一定名声的机构,是不会舍得花大价钱挖来运动员当老师的,但他们可不一样,因为这个机构他们这些创始人本来自己就是运动员出身,所以在老师这一方面一直是高要求严格的。
他们从不会聘请业余人士来当培训老师。
机构的突然火爆出乎所有人预料,这名运动博主上传视频的第二天,本地前来咨询课程的家长们就如火如荼。
前台几名员工根本忙不过来,于是连忙请求增加人手,人事部财务部后勤部所有空闲人员都被喊了出去在大厅开始接待各位家长,结果就这人手还是不够。
于是待在休息室,还在睡觉或者刷手机的老师们也被拉了过来,全体赶驴上磨一样,口干舌燥在那给家长们回复各种问题。
“对对,我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这是我的资格证,我主要是教羽毛球的。”
一名长得又高又精瘦的男生嘴角挂着尴尬的笑,向面前的家长介绍自己身份。
“哎呦,国家一级运动员呢,可以可以,我家孩子就爱打羽毛球,如果我们报羽毛球班的话是你来负责教吗?”
“大概率会是我教。”
对此项业务不太熟练的精瘦羽毛球老师干巴巴的解释着:“因为我们培训机构目前就两位羽毛球老师,所以您的孩子报这个科目的话不是我教就是另外一位老师教。”
“哦,这样啊。”
家长翻了翻上午才火急火燎赶工印出来的宣传单,眼睛越发明亮。
她赞叹道:“你们这个培训班师源还真是不错,所有老师都有赛事经验啊!”
“对!”精瘦羽毛球老师自豪附和。
虽然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薪资待遇才选择这个培训机构,可这会家长夸赞的话无疑让他有了一种莫名归属感。
“行,那我就拿张宣传单回去跟我家里人商量一下,可以的话明天就来报名!”家长一语定言,风风火火站起身就走了。
“这么……简单的吗?”羽毛球老师迷茫了。
他可是经常听接待家长的那群顾问说这些孩子家长大部分都老难说话了,有时候费尽口舌还说服不了那些家长多报几节课。
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没有多久,他的对面上一秒那位家长刚起身,下一秒就又坐了一位新的家长。
“你好,我想咨询下乒乓球课程。”
“你们上课内容大概流程是什么?”
“我看这个宣传单上有写你们这还有位国际健将,我们可以选择报他的班吗?”
无数个问题向他袭来,不止是他,此时此刻培训机构所有的职工包括老板都在接受这些问题轰炸,田甜晚上来接叶尘下班时,叶尘的嗓子更是说五句哑三句。
“你嗓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田甜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里面是叶尘给她发信息让她提前泡好的菊花茶。
叶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直到感觉没有那么干涩后才小声回应:“今天来咨询课程的家长太多了。”
“啊?”耳边掠过的风太大,田甜连他声音都没听清。
“我说。”叶尘俯身靠近田甜耳边:“今天来咨询的家长太多了,太忙了。”
“哦。”田甜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顾及他嗓子不舒服,今天晚上的菜她都做的清淡了许多,叶尘来厨房帮忙打下手看到后,嘴角悄悄勾起。
最近夫妻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避着女儿亲密动作总是时不时就有,这会趁着田甜炒完菜,叶尘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弯腰在她唇上猝不及防偷个香才一本正经端着盘子走出去。
田甜看着他的背影笑骂:“流氓!”
一家人温馨吃完晚饭,叶笑笑小朋友近期开始学习自己独立睡觉,叶尘之前住的小卧室给她重新布置了一番,不过她今晚一直缠着妈妈给自己讲完睡前故事才能走。
田甜眼波流转,略带一丝羞意看了一眼叶尘,对上他眼底暗含催促的意思后,连忙牵着叶笑笑回了小卧室。
心脏跳动稍微有些加快,只要一回想起叶尘刚刚偷偷跟她说的那句话,她就止不住胡思乱想。
叶笑笑一进屋就已经乖乖的爬上了自己的小床,看到妈妈还在发呆一样站在门口,嘴里不解的喊着她:“妈妈,你怎么还不过来呀?”
“来了来了。”田甜回过神,脚步凌乱的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妈妈,我今天想听小熊盖房子的故事。”叶笑笑说着坐起来从床头抽出一本儿童故事递给她。
田甜伸手接过,柔声答应:“好,今天就给宝贝儿讲小熊盖房子的故事。”
等到叶笑笑盖好被子,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后,田甜打开故事书,开始轻声念起故事内容。
“从前,有一只名叫可可的小熊,它生活在一片.....”
屋内响起女人柔声且饱富情感的声音,随着纸张翻阅,一道平稳的小小呼吸声也逐渐响起。
哪怕叶笑笑已经渐渐开始入睡,田甜却依旧保持匀速给她念完这篇睡前故事。
“最后,小熊可可在自己盖好的房子里舒舒服服的休息下了。”
“这是对它这一段时间辛苦劳作最大的回报。”
话落,田甜合上故事书,眸光温柔的看向一旁已经睡着的叶笑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宝贝儿公主。”
等她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出去之后,来到她跟叶尘的卧室门口,手指纠结的交叉着。
耳畔好像又响起了叶尘说的那句话。
“今天晚上总可以了吧。”
话语里的意思田甜虽然不是很想懂,可实际上她听到的那一秒钟就瞬间秒懂了。
前几天她生理期,叶尘还总是对她动手动脚,昨天生理期走了,叶尘更是饭前就开始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瓣,脸颊染上红晕推开了卧室房门。
“呼——呼噜——呼——”
时强时弱的呼噜声在屋内回响着,田甜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叶尘。
他睡的正香,今天打呼噜的声音都比以往大了不少。
田甜回过神来后直接笑出了声,走近一看,叶尘明显已经洗好澡换了睡衣,头发没吹,还微湿着。
她去浴室拿了条干的毛巾,出来动作轻缓给叶尘擦拭头发,即使她这样触碰他,叶尘还是睡的很香。
“这人.....”
田甜眸光柔和,小声嘀咕一句,给他擦好头发后自己去洗了个澡,回到床上越过叶尘躺在里面。
她刚一躺下,叶尘就迷迷糊糊伸过来手,嘴里含糊着喊了一句“老婆”。
“嗯?”田甜埋在他怀里昂起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