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天坛的青石板上时,那青石板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而此时,夏侯武的龙辇正缓缓地驶过昨夜刚刚清扫干净的血迹。
龙辇由六匹白色的骏马牵引,它们的鬃毛被明黄色的绸缎系着,显得格外威武。仪仗队的金铙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空气都震得颤抖起来,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却无法掩盖住文武百官们衣袂摩擦所发出的细碎声响。
三天前,王成的九族被抄斩,那股血腥味至今仍未消散。在这个新皇登基的日子里,没有人敢有丝毫的差错,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请陛下登坛! 礼官的唱喏声如同洪钟一般,穿透云层,在天坛上空回荡。夏侯武听到这声音,缓缓地踏上了白玉阶。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怀中的玉玺时,他能感觉到那玉玺底座上的
字已经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然而,尽管这玉玺给他带来了无上的权力和荣耀,但他胸口的护心镜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那护心镜紧贴着他的心口,似乎还残留着夏侯墨当年的温度,让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
坛下的官员们都垂首而立,他们的朝服上绣着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些官员们的态度比三天前在偏殿外时要恭敬得多,然而,这种恭敬却显得有些刻意,让人不禁心生疑虑。
“册封赵云青为青衣宰相,掌中枢政令,不循常制,许穿青衣入殿。”随着礼官的高声宣读,这道圣旨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引起了一阵极轻的骚动。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命感到惊讶和不解。然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赵云青却显得异常镇定。他从文官列中缓缓走出,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青衫道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雅致,与周围身着官服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着的半块墨玉,那是武王爷赐给他的文房旧物。这半块墨玉不仅见证了他与武王爷之间的深厚情谊,更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与众不同。
赵云青走到殿前,躬身谢恩。他的动作优雅而庄重,发间的玉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恰好落入了夏侯武的眼中。
夏侯武凝视着赵云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仿佛看到了兄长当年与文臣们激烈论政的模样,那时的兄长意气风发,才华横溢,而如今的赵云青,是否也能如兄长一般,在朝堂上一展风采呢?
就在这时,有几位老臣悄悄抬起头,目光交汇间,他们都看到了新皇望向赵云青的那道充满信任的目光。原本想要开口劝谏的话语,在这一瞬间,都被他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紧接着,王虎迈步上前。他身着崭新铸造的银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然而仔细看去,上面还残留着昨夜试穿时不小心蹭出的划痕,这些细微的瑕疵并未影响他整体的威武气势。腰间佩剑的穗子是夏侯武亲自系上的红绸,鲜艳的颜色与银甲相互映衬,更显其英姿飒爽。
当皇帝宣布册封王虎为镇国大将军时,王虎毫不犹豫地跪地谢恩。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而有力,震得坛下的石板都微微颤动起来。这声音不仅显示出他的豪迈气概,更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而当他抬起头时,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手背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这道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它是王虎在西华门厮杀时所受的伤,也是他英勇无畏的见证。
在这个备受瞩目的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册封仪式上。夏侯英身着华丽的太子四爪龙袍,然而领口的金线尚未完全缝牢,似乎透露出一丝匆忙和紧张。
当皇帝宣布“册立世子夏侯英为皇太子,入东宫习政,以赵云青为师”时,夏侯武作为父亲,心情复杂地伸出手去扶住儿子。就在这时,他摸到了夏侯英攥得发白的衣角,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夏侯墨练剑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也是如此紧张,手心冒汗。
夏侯英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与坛上的龙旗交汇,那鲜艳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仿佛在向他展示着未来的荣耀与责任。他深吸一口气,用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喊道:“儿臣遵旨!”
这一声呼喊,让坛下的众多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暗自心想,毕竟夏侯英是夏侯家的正统血脉,比起旁支夺权,这样的安排无疑更为稳妥和令人安心。
可就在黑风寨的众人鱼贯而出之际,坛下原本就有些骚动的人群再也按捺不住了。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都集中在这群来自黑风寨的人身上。
只见大当家江二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从三品将军服,那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垮,仿佛是临时找来的一般。不仅如此,他领口的扣子竟然也扣错了位置,让人看了不禁觉得有些滑稽。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腰间悬挂的那把短刀,那可是当年他劫道时所用的武器,如今却依然被他随身携带,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过往。
而站在江二身旁的王景辉则手捧着刚刚得到的参军印,那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着。谁能想到,这个曾经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差点饿死的人,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掌管兵部文书的官员。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高喊:“册封黑风寨江二为忠勇将军,王景辉为兵部主事,其余众人各授校尉、都尉之职,隶镇国大将军麾下!”这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人群中回荡,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许多文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吏部尚书心中暗叫不好,他悄悄地拉了拉旁边御史的袖子,嘴唇微张,无声地说道:“草莽之辈何以当官?”然而,他的动作却没有逃过王虎的眼睛,王虎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吏部尚书。吏部尚书被这道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与王虎对视。
夏侯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手指在玉玺上轻轻地摩挲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黑风寨的人虽然出身草莽,但他们也只是被生活逼迫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而已。然而,他也明白,今天的册封对于朝廷来说,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可以稳住身边最忠心的人,让他们更加坚定地支持自己;另一方面,这一举动也可能会在朝堂上埋下新旧势力之间的裂痕,引发更多的纷争和矛盾。
大典进行到一半时,夏侯武抬头望向天边。白云飘得慢,像极了夏侯墨当年在御花园教他写字时的从容。他突然想起兄长袖中那血写的 “勿罪他人”,又摸了摸怀中的玉玺,只觉得这权力比西华门的厮杀更难掌控。赵云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江山初定,需刚柔并济。”
礼毕时,金铙声再次响起。夏侯武握着玉玺走下天坛,身后跟着新封的宰相、将军和太子,还有一群穿着官服却还带着草莽气的黑风寨众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照不透坛下官员眼中的复杂 —— 有人盼着新朝安稳,有人等着看草莽们出丑,还有人在暗中琢磨,这青衣宰相、镇国大将军,再加上一群黑风寨的人,往后的朝堂,怕是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