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槅扇映着日光,沈婉兮迈过门槛时,金丝绣鞋轻轻碾过撒在青砖上的花瓣。
她抬眸望见厅内华服如云,目光与岑氏慈爱的眼神相撞,突然想起外祖母温柔的模样。
“宝儿,过来见过你舅婆,表伯母,表叔母。”万俟萱的声音裹着暖意。
沈婉兮福身行礼:“舅婆、表伯母、表叔母安好。”
话音未落,岑氏已快步上前,布满细纹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指尖带着温热:“好孩子,让舅婆好好瞧瞧......”
她的目光扫过沈婉兮眉眼间与万俟萱相似的轮廓,又触到少女耳后那颗朱砂痣,眼眶瞬间泛红:“像,太像你祖母年轻时的样子了。”
沈婉兮大致上长得像万俟萱,不像沈景良,反而有些地方长得像他母亲,就是沈婉兮的祖母。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累丝嵌宝的蝴蝶钗,颤巍巍别在沈婉兮发间,“这是你曾外祖母留给重孙辈的,今日可算送出去了。”
“你曾外祖母,身体抱恙,不能来参加你的认亲宴,你可别不高兴啊。”
“本该是我去看望她老人家的,奈何这段时间挺忙的,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一定去看望他老人家。”
表伯母们围拢过来,辛氏轻轻抚摸她袖口的缠枝莲纹,莫氏掏出帕子偷偷抹泪。
沈婉兮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亲人,鼻间混着香料与脂粉的气息,忽然被岑氏揽进怀中。
老人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恍惚间竟与外祖母的味道重叠,让她鼻尖一酸,小声唤了句:“舅婆......”
沈婉兮是沈许两家,唯一一个女孩儿。
沈家其他几房倒是有女孩儿,不过都是庶出。
岑氏紧紧搂着沈婉兮,手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疼爱都补回来。
“好,好,回来就好。”
她声音哽咽,转头对万俟萱笑道,“瞧瞧咱们婉兮,又漂亮又懂事,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这时,表伯母们纷纷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
表伯母辛氏捧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竟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戴上必定好看。”
表伯母涂氏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竟是一套头面:“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可别嫌弃。”
表叔母莫氏则递上一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里面沉甸甸的,“我不知道送什么好,这里头是金锞子,拿着买糖吃。”
沈婉兮捧着礼物,眼眶泛红,不知如何是好。
万俟萱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快谢谢各位长辈。”
沈婉兮这才福了福身,声音带着感动:“多谢舅婆,多谢各位伯母、叔母。”
正热闹间,外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夫人,开席时辰到了——”
岑氏牵着沈婉兮的手,笑道:“走,咱们出去,让外头那些人也瞧瞧咱们沈家的好姑娘。”
一行人说笑着往宴席走去,沈婉兮被簇拥在中间,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沈府花厅内外张灯结彩,檀木长桌上已摆满青瓷酒盏。
万俟萱牵着沈婉兮的手,踏着满地红绸走向主桌,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将满堂烛火都搅碎成星子。
“这是你二叔母。”
万俟萱停在一位身着烟紫织锦裙的妇人面前,指尖轻触沈婉兮后背示意。
沈婉兮屈膝行礼,目光撞上二叔母眼中盈盈笑意,对方已疾步上前扶住她:“快起来,瞧瞧这眉眼生得,比画上的人儿还俊!”
“这位是三叔母。”
话音未落,锦缎翻飞间,一位戴着金丝缠绕钗的妇人已握住沈婉兮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算盘的薄茧:“可算见着咱们家的金凤凰了!”
她从袖中掏出个翡翠平安扣,不由分说塞进沈婉兮掌心,“拿着,保平安的。”
“这是堂叔母。”
万俟萱话音刚落,堂叔母便拉起沈婉兮的手腕细细端详,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扫过少女手背:“可怜见的,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说罢眼圈泛红,引得旁边的小姑姑也跟着抹泪。
“这是小堂姑姑。”
粉衣少女眨着杏眼,突然从身后掏出个油纸包,里面露出半块蜜饯:“给你!我藏了好久的。”
沈婉兮望着这带着体温的甜香,鼻尖突然发酸。
还未及道谢,万俟萱已带着她转向另一桌。
另一桌长辈正围坐谈笑。
万俟萱领着沈婉兮走近,指尖轻点鬓边银钗示意:“这位是你姨祖母,当年你外祖母最疼爱的妹妹。”
满头银发的老妇人颤巍巍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抚过沈婉兮的脸颊:“和你外祖母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位是姑太婆。”
沈婉兮刚行完礼,姑太婆已拉着她坐在身侧,往她袖中塞了把金花生:“吃点热乎的,老骨头就盼着见你们这些小辈热闹。”
花生壳上还沾着掌心的温度,沈婉兮望着老人眼角堆叠的皱纹,突然想起外祖母了。
她现在看着对她好的老人就会想起外祖母。
在心里对外祖母说:外祖母,我找到亲生父母了,我又有爹娘疼了,“你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这两位是远房的表姑母。”
两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妇人同时起身:“往后常来家里玩,咱们给你做好吃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童嬉笑,几个小侄子侄女举着糖画冲过来,糖浆在阳光下拉出金灿灿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