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琳躺倒在理疗床上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她发短信给谈卫平:你觉得我适合当会计吗?
谈卫平看那条短信足足有二十分钟,才严肃面孔回复道:为什么这么问?
周幼琳:贺兰想让我学习财务方面的知识,将来去贵阳分厂给她帮忙,你觉得可行吗?
谈卫平:你想去吗?
周幼琳:贺兰还有她厂里的人都蛮有意思的,跟他们在一起很轻松,我有点想试试。
谈卫平:那就试试,我记得小时候你的算盘打得很不错,做会计应该会很容易。
周幼琳瘪瘪嘴放下手机,问贺兰:“你们是不是已经商量过了?”
贺兰装模作样拿起手机打电话,随意回答道:“商量什么?跟谁商量?”
周幼琳小小声讷讷:“总感觉你们联手给我下了一个套。”
贺兰:“给你下套?我图什么呀?”
周幼琳仔细想想也是,除了自己是她值得信赖的人以外好像真没有第二个原因,于是她说道:“那好吧,我先试试能不能学进去,万一做不到你的预期你别怪我。”
贺兰心说贼船哪是你想下就能下的。
周幼琳针灸的中医馆是个闹中取静的所在,同样是四合院,贺兰坐在家里能听到城隍庙大街上的车水马龙,这里却一片静谧,就连来看诊的病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11月初难得的好天气,医馆的花房在阳光下郁郁葱葱,贺兰叫来工作人员询问:“我能进去看看花吗?”
工作人员答:“可以的,不过那里面很少有花,大多数是我们自己种的中药材。”
原来是药材,难怪只见绿叶不见花。
花房门口有一株翠绿的盆栽,叶子圆润,枝叶间绽放的花朵上白下黄,细长的花蕊探出花瓣,姿态袅娜。贺兰觉得特别好看,忍不住把头凑过去闻花香。
“香味比较淡,因为花刚开不久。”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传来。
贺兰猝不及防抬头,瞥眼间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缓步从嫩绿枝叶间缓步走来。她的短发堪堪过耳,双耳戴一对简洁素雅的珍珠耳环,藏青色的半高领毛衣在腰部做了束腰设计,缀着一条细细的黑色腰带,下身的黑色微喇阔腿裤将她略显瘦弱的身形衬得十分挺拔。
气质端方,一见即知是位贵妇。
贺兰笑了笑,说道:“我看这里没几个开花的,就这株还算漂亮,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金银花,常用来入药。”贵妇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银花。我常喝金银花茶,倒是头一回见到本尊,久仰久仰。”说着她伸手轻抚两下花蕊,像对待人一样俏皮说道,而后又转头问那名贵妇:“您是这里的主人?”
周幼琳曾经提到过,中医馆的大夫年纪不算老,但家学渊源,一手针灸功夫是实打实的童子功,她还说那大夫的妻子出身名门,年轻的时候一心向佛,若不是遇到大夫早就出家了。
看眼前贵妇的气质和打扮,贺兰以为她便是那位针灸大夫的妻子。
哪知贵妇笑了笑直接否认,“我陪朋友来针灸的。”
“巧了,我也是陪朋友来针灸的。”贺兰笑着说道,“看来这里的大夫技术不是一般的好,大江南北哪儿的人都慕名而来。”
贵妇着眼打量她一会儿,道:“你不说自己是陪客,我会以为你是来跟医馆老板买秘方的。”
“我看上去真就一身铜臭味吗?”贺兰作势闻了闻衣领,抽一抽鼻子说道:“没觉得呀。”
贵妇忍俊不禁道:“不是铜臭味,是你看上去就精明,给我的感觉就是个生意人,难道不是吗?”
“您眼睛真毒,我真就是个生意人,开厂子做买卖的。”贺兰略微后仰打量面前的贵妇半晌,说道:“让我猜猜,您跟我肯定不一样,气质这么脱俗,家世一定不一般吧?”
“哪里。”贵妇谦虚道,“普普通通的书香门第而已。”
“哟,那是我眼拙了,看您这气度还以为是北京城哪个大户人家的太太。”
“我爱人家里的确算得上大户人家,我虽然是他的太太,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太太’。”贵妇温婉一笑,说道:“我不用管家,只需做他的太太。”
贺兰了然点头,满脸艳羡,“我怎么就没有您这样的好命。”
贵妇抬手碰了碰金银花的叶子,说道:“你羡慕我悠闲自在,我羡慕你事业有成,凡事有舍必有得,就看你如何取舍了。”
“扪心自问,羡慕归羡慕,但让我放弃一切甘心做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我做不到。”贺兰由衷说道。
贵妇偏过头看她,含笑问道:“为什么?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为他奉献一切吗?”
“奉献可以,一切就不必了吧?”贺兰故作姿态,说道:“谁的一切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那么容易说奉献就全部奉献。”
贵妇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不顾一切对待感情的。”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贺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毕竟是一个生意人,在感情上当然也要锱铢必较啦。”
“你有没有想过,”贵妇沉吟片刻,说道:“或许有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贺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两全其美当然最好,不过按照您刚刚有舍必有得的说法,需要为之舍弃的东西应该份量不轻吧?”
“也不一定,你既然自诩生意人,想必在你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衡量的。”
“比如呢?”
“比如,用婚姻作为交换。”
“抱歉,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贺兰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您所谓的婚姻作为交换,是指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然后私下里藕断丝连,还是指他娶他的,我必须要为他守身如玉?”
“有什么区别吗?”
“对我来说有的。”贺兰用指腹擦干净一片金银花的叶子,然后将叶片从枝干上轻轻掐下来,放入口中咀嚼,“前者叫做通奸,后者叫做犯贱。”
“反正哪个我都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