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兴芳急忙说道:“还,我们肯定还!”
贺兰于是转向周耀贤,问道:“总数一共是多少?”
周耀贤:“工程上收受贿赂十二万六,同时还收取了其他人的工作安置费十万块整,总计二十二万六。”
贺兰:“看在张厂长的面子上零头不要了,把这二十二万吐出来就行。”
陶兴芳第一时间呜咽一声,转头不轻不重地捶打陶爱国:“你个冤家,你竟然拿了人家二十多万!”
陶爱国一听二十二万的金额脸色当场就是一白,讪讪道:“账不能这么算,我姐夫好歹也是个厂长,他的面子总不能就值六千块吧?”
“张厂长的面子在你这里贬值了。”贺兰平铺直叙道:“第一次被你们用来换工作,第二次把你从车间调动到后勤部负责厂房建设,第三次你采购钢筋的时候以次充好,我安排刘志国私下把钢筋又换了回来。”
“张厂长的面子就算是金子打的,到现在也被你糟蹋得一点不剩。”
谁知陶爱国并没有被奚落到,反而抓住贺兰话里的漏洞,堂而皇之道:“你安排刘志国换钢筋了?你一早就知道这回事?那你还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说着说着陶爱国声调忽然拔高,扯着嗓子对陶兴芳喊道:“大姐你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挖坑让我跳!”
“是啊,我故意的,我故意让你大姐来求我给你安排工作,故意让你在采购的时候以次充好,我按着你的手逼你收受贿赂。”贺兰语气平静得仿佛一块千年寒冰,“那你还等什么?报警抓我吧,这样那二十二万就可以由我来还了。”
陶爱国还要再呛声,冷不防被陶兴芳用力甩了一个耳光,打完耳光陶兴芳泪眼婆娑地望着贺兰说道:“还,二十二万我们一分不少肯定还,你容我点时间。”
贺兰宽宏大量的表示:“一个礼拜,七天内凑不齐这笔钱不光海鑫要报警,托陶爱国安排工作的那些人也要报警。”
陶兴芳拖着陶爱国走了,回到娘家便当着父母的面逼问陶爱国手里还剩下多少钱。陶爱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许久,脱口而出一句两万块。
陶兴芳气得还要再打他一耳光,“二十二万你花得就剩两万?!那可是二十万,都能买两套楼房了,你都干嘛花了?!”
陶爱国理直气壮道:“用在你给我找的女人身上了,她怀着我儿子,不得补身体吗?”
往下陶兴芳不再问,因为知道问也没用,什么身体需要二十万来补?借口罢了,实际上那些钱怕是都被他花天酒地用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二十二万凑出来,不能让陶家这根独苗坐牢。
陶兴芳想的很好,陶爱国手里还剩下两万块,也就是还剩二十万的亏空,这二十万分摊到六个姐妹和父母身上,每家出资不到三万块就能帮助陶爱国度过难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具体实施的时候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首先是父母,两个老人异口同声跟她哭穷,两个人的养老金每个月总共两千多块,一半贴补给了陶爱国,剩下的一半再分成两份,五百块给外面的野女人养身体,另外五百块用来日常生活,所以根本就没有存款可用。
其次是姐妹,两万多块积蓄姐妹们家里有没有?有,但那是家庭共同财产,不是单独一个人就能说的算的。
陶爱国这些年没少惹下祸事,六个姐姐家都深受其害。偶尔几百上千块救救急姐姐们还能伸出援手,但这次一张嘴就要两万块,谁都得跟家里人商议一下。
商议的结果很快便逐一传到陶兴芳耳朵里,有拿三千的,有拿两千的,最多的也就仅仅能拿出五千块。不过虽然每个人拿出的数额不一,但对陶兴芳的寄托却一模一样。
“大姐,你手头宽裕就多出一点吧,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更多。”
陶兴芳彻底傻眼,头一次觉得手头宽裕这四个字那么刺耳。她手头宽裕那是从前,自打张松年把工资卡注销,她日常生活用的都是自己的退休金,每个月也就一千多块,她还能怎么多出一点?
合着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只能凑出不到四万块,剩余十八万都指着她这个手头宽裕的大姐仗义疏财。
其他人不知道陶兴芳和张松年闹矛盾的事,父母总是知道的,老母亲对陶兴芳说道:“之前我就劝你放下身段跟松年服个软,那时你要是听我的,现在也不至于连十几万都拿不出来,松年那么有本事,他手里肯定有钱。”
老父亲说道:“现在也不晚,松年心软,你回去好好跟他说一说,再哭一哭,他肯定就愿意帮忙了。”
为了陶爱国陶兴芳把儿女都得罪了,又实在没有其他可以借钱的地方,便只好听从父母的意见,决定跟张松年服个软。
她在家里等了两天始终不见张松年回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过去。张松年不待她开口便说道:“要钱是吗?我现在手里有三万多,全给你,还可以再多给你五万,不过我有个条件。”
陶兴芳预感到张松年的条件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万万想不到张松年居然要求离婚。
张松年说:“八万块钱跟你买个了断应该还算合理,房子也给你,家里任何东西我都不要,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贴补帮扶你弟弟,再不用担心其他。”
陶兴芳顾不上说话,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松年跟她是真真正正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听她哭得肝肠寸断心里不是没有动容,缓了缓,他说道:“教育局小区的房子如果卖了能抵一半的钱。”
陶兴芳哭得晕头涨脑,傻傻问道:“哪来的教育局小区的房子?”
张松年深吸一口气说道:“去问你的好弟弟。”
陶兴芳并不傻,从张松年的只言片语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肿着两只核桃一样的眼睛跑回娘家,开门见山就把张松年要用八万块钱换离婚说了。
陶兴芳今年五十八岁,父母已经快八十岁高龄,按照陶兴芳以往对父母的印象,二老肯定会埋怨她脾气不好,再吩咐她无论如何也不许离婚。
可是这一次父母都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来,二老仅仅只是稍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发起愁来,“唉呀这可怎么办啊,拿不出二十万爱国就要坐牢啦,他可是老陶家三代单传的独苗。”
陶兴芳的心像一块被扒拉到雪地里的木炭,一点一点丧失火热的温度,“把教育局小区的房子卖了加上他手里的两万,再算上我离婚分的这八万,刚好够二十二万。”
“不行!那房子是给爱国儿子将来读书用的!”二老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去看陶兴芳的脸色。
陶兴芳边哭边笑道:“好,好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