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体育场到四合院,谢益清含情脉脉看了贺兰接近三十分钟。途中一共经过九个十字路口,其中六个是红灯,谢益清问了贺兰六次他是不是在做梦,贺兰吻了他五次。
宝马稳稳停进车库,谢益清仍舍不得放开贺兰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轻声说道:“好像做梦一样。”
贺兰一咬牙,说道:“下车,走。”
“去哪里?”谢益清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
“上床。”
谢益清像被电到一样手忙脚乱推开车门,同手同脚地跟在贺兰身后走出车库后门,拐进垂花门之后他似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太快了?”
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贺兰站住对他露出假笑,“骗你的,去洗澡换衣服。”
谢益清被关在正房门外,略显垂头丧气地回了西厢房。
贺兰站在花洒下面淋热水,忽的抬手捶了自己左胸一下,愤愤骂道:“没出息,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乱跳什么!”
骂完她嘤咛一声抱头蹲下,十指插进湿淋淋的发间,用听起来并不悔恨的语气说着截然相反的话:“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一个热水澡冲了快一个小时,贺兰包着头发打开正房门,就见东侧厨房灯光大亮,谢益清的身影在落地窗里显得分外忙碌。
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高汤味儿,贺兰抽抽鼻子,垂着头走进厨房,问道:“做什么呢?”
岛台上放着一个西红柿和一打鸡蛋,贺兰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冰箱里唯二的食材,旁边还放着一包挂面,没开封。
谢益清在面案上揉着面团,翘起嘴角回道:“很久没吃手擀面了。”
兴致真好,好得贺兰忍不住想打击他一下,“何必那么麻烦,不是有挂面吗?”
谢益清:“你不是说自己是精神东北人,吃挂面等同于受刑吗?”
自己说过这句话吗?什么时候的事?贺兰不想承认,于是又问道:“还熬了汤?”
“走之前我冻在冰箱里的。”说完谢益清含蓄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天你自己都没开过火。
他那能拉丝的眼神轻易便把贺兰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给看加速了,贺兰恨自己的不争气,于是又开始找茬:“来算算账吧。”
谢益清揉面的动作不停,声音轻快地问:“算什么账?”
“先前你说你没有交过女朋友,那小慧是怎么回事?”
谢益清按捺嘴角,回道:“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她就知道!贺兰气恼地踢他小腿一下,大声质问:“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那可太多了。”谢益清干脆连装都不装了,摊牌道:“我妈远程指挥,周厂长和六姑负责制定计划和侧面支援。”
“没有别人了?”
“……还有一个卧底。”
“秦家明!”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贺兰一脸凶相像是要吃人,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亲眼见到过谢益清把人带到家门口,什么叫做根本没有这个人?
谢益清看贺兰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解释道:“那天在家门口,坐在我车上的是六姑。”
贺兰银牙暗咬,阴测测问道:“那你跟谁去的北戴河春游?”
“没去北戴河,我一个人去了东北。”
“东北?”这个时间点他去东北……贺兰的手臂上忽的冒出一片鸡皮疙瘩,磕磕绊绊问道:“你,找到王小满了?”
谢益清缓缓摇头,“差一点。”
当初贺兰出院离开吉林时虽然表现得毫不留恋,但谢益清总是觉得她对王小满的态度并不像她表现得那样漠不关心。所以这几年他私下里一直在跟医院的护士长和当初负责纵火案的那名年轻警察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除了打电话问候以外还会为对方快递礼物。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前段时间年轻警察联系他,说是同事在工作过程中意外遇到一名长相年龄与王小满相似的孩子。怕对方会再次偷偷跑掉,所以年轻警察没有轻举妄动,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将那孩子的照片传真给了谢益清。
距离有些远,照片拍摄得并不算特别清晰,但身形确实看上去非常像王小满,所以谢益清当机立断暂时放弃原定计划,找了个春游的借口赶往吉林。
然而等他赶到吉林的时候,王小满又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经过警察同志的一番认真追查,终于得知王小满用自己几年来卖破烂攒下的钱当做路费,坐上一辆开往上海的货车,然后在途经沈阳的时候趁司机不备偷偷溜走了。
面对找上门协查的上海警察,那名长途司机胆战心惊地解释道:“我没动那孩子,我看她穿的破破烂烂怪可怜的,好心跟她说给她送去福利院,她死活不去。后来我寻思要不让她跟我去上海,我找个人把她收养了,总比她孤零零一个人强。她当时都答应我了,我还给她买了一身新衣裳,结果谁知道后半夜她偷摸跑了。”
谢益清又顺着司机的口供从吉林追到沈阳,可是沈阳实在太大了,王小满在这里无异于泥牛入海,想要找到她简直难如登天。
谢益清在沈阳的几天时间里跑了不知道多少个垃圾填埋场和回收站,每一个垃圾回收站他都留下一百块钱和电话号码,拜托老板如果见到王小满一定要联系他,他会重金酬谢。
灯光下,谢益清的表情柔和又满是遗憾,看得人心头止不住一软,贺兰望着他轻声问道:“然后呢?你还做了什么?”
谢益清轻叹一声,说道:“上次你在吉林住院的时候,我在医院里偶然认识了一个带孩子看病的大哥,这次我在沈阳机场又遇到他,他是土生土长的沈阳人,家里是开连锁饺子馆的,我给了他一笔钱,拜托他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免费为拾荒人群提供饺子,顺便将王小满的信息扩散出去。”
“再聚首饺子馆。”贺兰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谢益清诧异地问。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在垃圾填埋场不远处的再聚首饺子馆分店吃过半年多的免费饺子,正准备吃一辈子的时候,发现店员看她的眼神鬼鬼祟祟,出于直觉,她连夜收拾东西跑了。
记得今年冬季的沈阳会接连下几场大雪,全靠再聚首的免费饺子,孤独的王小满才能熬过那个漫漫寒冬。
原来他曾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贺兰慢吞吞靠进谢益清怀里,双臂扣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谢益清,我特别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