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把身体紧贴着金属门边,等最后一点能量波动稳定下来。
门后的黑暗有些压抑,远处的机器低鸣带着间歇的震动。
她抬腕看了一眼玉镯,能量界面正在缓慢收束。
陆昭低声提醒:“小心脚下。”
两人一步步穿过已经松动的合金门,迎面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地面铺了层磨损严重的防滑板。
主道尽头有浅蓝色指示灯微弱地闪动。前方出现一处高大的半圆形大厅,结构支撑全是合金骨架。
苏晚晴无声踩着步子向前,没走几步脚下触到台阶。
到了大厅正中,脚步声骤然变空。一台巨型全息投影柱立在中央,虽然某些部件已经塌陷,但还有一道模糊的光幕亮着,上面浮现基地内部复杂的三维剖面。
陆昭打开信号探测仪试着捕捉数据。他凑近投影边缘念了一句:“七层深度,这里面积恐怕快有半个堡垒了。”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投影最上层,轮廓分明,下面逐层往下扩展,有几个区域被红色光点圈出。
她咬了下嘴唇:“之前官方报告说的规模,根本没有提到这里。”投影上的标记还在闪烁,最下方写着“极限研究区”。
大厅墙边分布着一圈圈研究站,每台台面上都残留着医疗与生物分析设备。
大多数屏幕早已失去电力,只有靠近西侧的一个工作站还有主电开关微亮。
陆昭挨个检查端口。冷却器上落满了灰尘,他戴上手套小心接通电源。
一连串旧数据窗口弹了出来。
陆昭皱着眉慢慢翻页:“这里有本地记录,都残缺了。”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残留日志里有一段句子醒目——“N系列实验体,意识稳定性突发异常……上次S项目记忆交互接口再次报错,权限已交付主管审核。”
他停下动作,“这个说的是两套实验。”
苏晚晴靠过来,看着屏幕最下方的记录时间:“都是十年前的。”
她记得夜说过的年代比病毒出现还早。
陆昭合上终端,又拿出驱动器备份了数据。
大厅尽头一排储物柜,大都锁死。苏晚晴拧着把手试过几个,只有最边上一个还没报废。
她用玉镯靠近时,储物柜自动咔哒一声弹开。
苏晚晴段时间有些异样,低下头去瞧,只见柜子里安静摆着一只极小巧的腕环装置,从结构上看对应她玉镯,但整体是红色,流线的表面有金属符号。
她取出来,刚一触碰,红色腕环和自己玉镯齐齐亮起,一道能量波在两只装置间激烈共振。
她手臂有点酸,有股数据流直接冲进她脑海,玉镯投射出一长串密集的加密字符,最后在屏幕上停留——“配对系统,核心初始化未完成。”
苏晚晴呼吸有些重,赶紧将红色腕环收起来,刚一分离,玉镯提示页收敛,那段加密数据自动归档消失。
陆昭拿着便携终端看了会儿,“安全协议显示这两个装置关联度极高,可能是原始配套组。”
“为什么会有一只备用?”苏晚晴有些迟疑,“配对系统……是不是也和项目代号有关系?”
她问出口,自己也没把握。
“这种规模肯定超出外部科研权限。”陆昭把这个环用储存盒扣起来,“先带回去再分析。”
他们从主控大厅往下走,侧面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向培养区,门上标签陈旧但还能认出“生物样本室”字样。
苏晚晴推门进去,只见室内排列着十几个培养舱,大半玻璃舱体表面布满裂痕,每只舱旁标着代号和日期。
内部空空荡荡,仪表和数据端口都被暴力摧毁。
唯一保持完整的是最角落的一个舱体,编号“N-7”,舱壁上有大面积的凝结血迹,插口位置满是扯断的电缆。
苏晚晴记得夜曾说过“七号试验体”。她观察了一下舱内残留的数据,最后通讯还更新在实验封存日。
“这个舱出过事故。”她声音低了点。
陆昭扶了一下肩上的氧气瓶,沉声回应:“暴力破坏,感染之后有逃逸行为。和普通培养体不同,这舱的数据接口绕了三重。”
两人又往旁边的操作台走。苏晚晴用玉镯试着接触,但只感应到些无规则的干扰。
而她每经过一处上锁区,不论是资料库还是内部通道,门禁系统只要她一靠近,监控灯组便闪了几下,锁舌自动缩回,门应声而开。
陆昭打开帽灯,说:“权限直接开到主管级别了。你每靠近一步,门禁都对你反应。”
苏晚晴强忍着不安,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玉镯。
她推开走廊最东侧一扇门,在门框上看到“主管办公室”的铭牌。
她试着探头进去,门禁旁边的扫描镜主动亮起,发出电子音:“S-7身份确认,欢迎回来,苏博士。”
她脚下一顿。脑子里一团迷雾。办公室内部没有异动,她看了看自己戴的玉镯,又摸了摸手臂,没找到记忆中的任何片段。
她走进去,房间里摆满陈旧书卷和数据终端,还有好几套未拆封的文件袋堆在一角。
每一样东西都像是分明地冲着她本人准备,可她没有一丝印象。
这时陆昭在外劳着手,把临时终端接进了一台可用的数据井。
他看了看屏幕,很快表情就带上疑惑:“我调出了你的生物特征比对,数据库里S-7主管和你身体的匹配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唯一不符的,就是你大脑的神经活动,这一块数据库有一组特殊参数。”
苏晚晴沉下气,试着梳理刚刚吸收的信息。自己从没到过这基地,也毫无这些研究的参与记忆,可所有权限、门禁和数据系统都像是在等着她。
她抿嘴忍着头痛往回看,投影仪上的七层结构还在缓慢旋转着,接下来的每一处区域都标记着一些只有内部联系才知道的代码。
“大概可以肯定,我和S-7项目的主管身份存在根本关联。”
她按着自己太阳穴,没敢再看那声称“欢迎回来”的门禁提示。
两只腕环的数据像在体内隐隐发生共振,意识最深处有种异样的失重感。
他们继续穿过资料室,陆昭尝试破解更多数据库,但不论怎样,权限到她这都自动解除。
安全系统每遇关键节点都默许她进入。几次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几乎要把她“苏博士”的姓氏刻进神经。
直至整个第一层绕了一圈,基地各处还依稀残留着过去留下的实验痕迹,包括散落的生物检测仪、曾经高频运作的主机、以及那些被遗弃的密封胶囊。
大部分房间都暴露出临时转移和撤离的迹象,到处是被忽略的半成品实验物料和打印出来的测试报告。
全息投影柱也还在持续发光,圆台上方不断循环播放着未知实验进度条。
再往东,是隔出的一片查验区,硕大的样本冻存柜贴着分类标记。
有一处样品柜的隔烟玻璃碎裂,散落一地的空装置外壳和编号贴纸,有些序列正对应他们刚才在日记端口看到的数据代码。
苏晚晴从头到尾都没放松过,脑里闪过无数残缺的细节。
陆昭在她身后整理零碎的报告片段,又朝基地入口盯了几眼。
主控通讯板上仍是静默,萧燃的信号彻底断了,没有任何外界联系。
“基地结构复杂程度远超设计图。你和这里的关系太密,这很不对。”
陆昭边说边翻查柜台资料,“权限一到你就全开。
这不是单纯设置的问题。生物库里的比对说明你的身份根本是被提前写进代码深层的。”
苏晚晴摸了下腰侧的压力扣,把两枚腕环同时收入口袋。
她理解不到几成原因,但现在只能继续往更深处查下去。
陆昭提着设备跟上,脚步声在空旷大厅里回响,空气里难闻的金属与冷却剂味依然浓烈。
她推开最后一扇隔离门,准备走向下一个无法预料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