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将手收回门柄,推开隔离门时,手心里还残留着些许汗意。
门后是一间低矮的设备间,几台大型主机安静矗立,唯一的灯带沿墙角半明半灭。
陆昭审视四周,看见主控台电脑还在供电,轻声道:“这个电源没断,估计主控机房在这里。”
他掀开连体防护服的袖口,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打开主机屏幕后,熟练输入一串操作命令。
屏幕不过闪烁几秒,马上弹出一排高级权限请求代码。
陆昭沉下脸,把所有随身存储设备都接入主机。
苏晚晴在一旁静默看着,时而低头默记,每过一道提示,玉镯也随之打出浅浅的蓝光。
“这密码复杂得离谱,五级安全协议,全都必须人工二次确认。”陆昭轻声道。他双眼紧锁屏幕,没再废话。
时间过得缓慢,每隔半小时主机都会发出一次低鸣,配合着远处偶尔传来的机器嗡声。
陆昭眼角泛红,连着操作了三小时,先后几次差点被自动锁出系统。
苏晚晴帮他检查输入代码,玉镯碰到主控同步端口时,屏幕亮出新的页面。
“成了。”陆昭按住键盘,声音有些沙哑。他点开核心文件夹,屏幕上迅速跳出一行加黑标题:“双向演化计划——猎户座项目终极档案库”。
接下来的页面自动分为两个主项,“N计划意识承载体”和“S计划记忆迁移与定点重置”。
苏晚晴皱着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陆昭则无暇多想,继续点开“N计划”。
档案中第一条大致描述:“项目目标:将成熟科学家完整意识数字化,用生物编码将意识移植于多名基因改造载体,实现意识承载独立性。”
他浏览具体细节,发现其中数次提到“存储体尼古拉斯·维恩”,“意识导入实验序列N-7”。
下一页还附有经模糊处理的实验体照片,男人轮廓衣着模糊,但五官轮廓与林澈的照片对比,重合度极高。
“载体N-7,基因兼容性临界,通过率最高。”
陆昭指了指照片,“看着跟林澈相似度太高了。”
档案摘要继续写道:“多次导入后,实验体N-7出现高度意识冲突,原载体人格与导入意识争夺控制权,表现为双重人格,且有无法预测的情绪波动。”
苏晚晴往下读,眉角拧紧,“这么说,‘夜’也许就是那科学家的意识?”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陆昭继续切换标签,进入“S计划”部分。
“目的:为应对灾难级事件,研发记忆备份与精准植入技术,将某类异常能力个体的记忆随时完整回溯,确保关键遗传信息与经验在灾变中幸存。”
苏晚晴看向页面下方,照片已撕裂一角,只能看见一半模糊的女性轮廓,头顶标着“S-7”。
再往下翻,是一份极短的人体描述:“S-7拥有对能量频率特殊感知能力,推断为因长期暴露于特殊场域所致。具备自发触发能量界面及权限同步机制。”
苏晚晴不自觉捏紧了手边物品。她低声说:“他们备份‘记忆’,还要赋予‘特定频率感知’。是为了挑选能够响应某种装置的人?”
陆昭点点头:“恐怕不只是装置,也可能是整个计划的最后防线。你去哪里,门就自动开,你一靠近数据库,全解锁,这种设定肯定有原因。”
他又切回档案目录,最后打开一个消耗大量权限的交叉实验记录。
当文件弹出,屏幕瞬间卡顿,随即刷新。一份记录静静出现在眼前——“交叉融合测试阶段,尝试激活N-7与S-7同时运行意识移植与记忆重载。目标:在已知的时间闭环内建立信息锚点,防止文明长期退化失忆。”
“时间闭环,他们写得很直接。”苏晚晴轻抿嘴,“也就是说,有人专门制造时间轮回?”
“这里只写了目标和原理。”陆昭用笔钩出后面的一行,“注意这儿,实验记录突然中止,只打印一句话:‘项目终止—启动紧急协议—重置倒计时’。”
他往下拉,发现后半截数据被人为强行抹除,“后续一整页全是乱码。有人删除过,但时间点卡在灾变日之前。”
“这些研究都不是公开内容,病毒爆发之前,他们就在搞轮回和记忆重置。”
苏晚晴咬住唇角,额头冒出细汗。她内心摇摆不定,却逼自己分析可能性。
陆昭侧身,打开随身的便携通讯机,尝试连接萧燃或者堡垒外线。
等待过程中,他看见屏幕偶尔出现断续雪花点。
连续三次重发,通讯栏只有“信号阻断,连接失败”的提示。
陆昭不死心,又试着改用临时通讯频段,却同样不通。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随身通讯增强器检查一遍,发现上面的插口出现细小刮痕,像是被人取下又重新安装。
“有人动过我们的设备。”陆昭轻声道。
“什么意思?”苏晚晴看着他。
“我们刚才从入口绕进维护井,理论上只有我们启动了信号增强,但这明显被人移动过。除非基地现在还有其他活人,但你看看监控面板。”
他说着按下主控台一侧的监测系统。
主控大屏一组安全画面周期跳转。第三层的温度和热能监测数据间或跳跃,其中有一道异常的热源曲线,流动方式极不规律。
“这个形态不像人。”陆昭拨动控制钮,几个摄像头窗口间歇闪烁,模糊画面上只见黑绿色残影以极快速度晃动。
活动区域横跨好几个存储区,每到一个设备节点,周边热量都陡然攀升。
“记录下来了。”陆昭按住追踪系统,“这东西在第三层,路径像是在找什么。”
苏晚晴将面罩里头发向后推了推,心里盘算:“也许这就是基地撤离时出的问题源头。数据档案里有没有提到异变生物?”
陆昭皱眉回查:“日志不全,但挂的警告系统一直在第三层,每有设备失联,都留下一条‘请勿擅入,存在极端未知风险’的提示。”
“我们得知道它在找什么。我们要找的也恰好在第三层。”
苏晚晴抬了一下下巴,“但现在地面联系全部断了,能靠的就只有这套老旧系统。”
主控台又弹一条自检提示,系统启动全部可用摄像头。
几帧图像断续拍到第三层深处有大型运动物接近设定界线,但从轮廓判定,绝非人形。
“看样子体型很大,移动极快。”陆昭说,“以前从没见过报告描述。”
苏晚晴沉默几秒,思考着基地到现在的全部疑点。
从身份识别、权限反应,到实验项目的根本目标,再到这些异常生命体。
她终于道:“如果这一切都是某场实验的收尾,那我们现在正好被推入最深的那一层。”
陆昭合上所有终端备份,把所有数据装进胸前材料包,最后回头道:“你觉得‘夜’到底是被植入,还是本来就存在?”
苏晚晴把手伸进口袋,感受到两只腕环在皮肤下相互碰撞的数据流,良久没说话。
大屏又一次自动重启,温度曲线骤然堆高,第三层的监测信号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