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张宇想起正事,“我需要一批东西,要快,要多。除了粮食、药、布这些老几样,我还要……水泥,好水泥,大量的!还有,能搞炸药的原料,硝石、硫磺这些,有多少要多少!哦,对了,再帮我弄批望远镜,要看得远看得清的那种,军用的最好!”
李承泽飞快地记下,脸上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没问题。三天,第一批货就能到位,随时可以送到您指定的仓库。”
燕军大营,中军帐。
帐内的空气沉甸甸的,几乎凝固了,吸进去都觉得胸口发闷。
韩厉,燕军此次南征的主帅,正盯着沙盘。他年过四十,脸部线条刚硬,此刻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目标直指代表雍城的那枚小旗。
帐内站着的几个偏将副将,一个个垂着头,脸色比帐外的天色还难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刚送来的战报,内容让帐内温度骤降,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李元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非但没啃下雍城那块硬骨头,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他手底下那帮吹得天花乱坠的黑甲卫,更是死伤惨重,几乎被打残。
更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心头发毛的,是雍城守军用的那些手段。听侥幸逃回来的散兵哆哆嗦嗦的描述,什么从天而降的火球,什么炸得人肝胆俱裂的怪响,还有那呛得人涕泪横流、睁不开眼的怪烟……简直闻所未闻。
“妖法?”韩厉的声音低沉,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李元自己就爱搞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到头来,反被所谓的妖法给收拾了?滑天下之大稽!”
他嘴上说着笑话,脸上却找不到半点笑模样,只有化不开的凝重。
强攻雍城的代价太大了。李元那两万乌合之众,加上他亲率的三万燕军精锐,五万人马,竟然没能踏平那座孤城。损兵折将不说,军心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
“将军,李元被抓了,他手下那些人没了主心骨,现在乱糟糟的,恐怕……”一个副将觑着韩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雍城城墙修得邪乎,守军也悍不畏死,远不是咱们之前想的那样。尤其是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守城家伙……”另一个将领接口,声音里还残留着惊悸。
韩厉抬了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这些情况,他岂会不知?雍城现在就是一颗钉子,一颗又臭又硬的钉子,死死地楔在这里,拔不掉,绕不开,硌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传令,”韩厉的声音不容置疑,“各部收缩防线,加固营寨,严加戒备。暂停攻城。”
“将军,难道就这么放过雍城?”立刻有将领急了,语气里满是不甘。
“放过?”韩厉嘴角扯出一个冷峭的弧度,“本将是让你们暂停,不是算了!雍城是块硬骨头,啃不动,那就围起来!断了他们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外援,困死他们!”
他心里门儿清,长期围困同样不是什么好主意。旷日持久,粮草消耗巨大,军心也容易生变。况且,齐国朝廷那边,最近似乎也有些异动。李元这颗棋子算是废了,齐国内部那些原本指望他把水搅浑的家伙,恐怕也要重新盘算了。
此地战况必须立刻上报给上将军。或许……该调整主攻方向了,先去捏那些软柿子,保存实力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雍城,南城楼。
一夜血战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照在斑驳的血迹和散落的碎石上,晃得人眼睛有些发酸。
张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底下两团浓重的黑影,他没骨头似的靠着墙垛,看着城外慢吞吞后撤,重新安营扎寨的燕军。
“妈的,总算能喘口气了。”他揉着又酸又痛的肩膀,嘴里嘟囔着。
姜雪晴就站在他旁边,脸上那道被箭矢划出的血口子已经结了一层薄痂,非但没减损她的容貌,反而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凛冽。她也在观察城外燕军的动向。
“他们退了,但营寨扎得很近。”姜雪晴声音没什么起伏,“看这架势,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围就围呗,谁怕谁啊。”张宇撇了撇嘴,浑不在意,“正好,咱们也得歇歇脚,好好收拾收拾家里头。”
这几天可没闲着。李元那老狗和他那些被俘的亲信嘴巴撬开后,吐了不少东西。再加上李承泽那边用现代手段搞来的情报,现在他们对燕军的兵力、将领脾性,甚至后勤补给线的大致情况,都有了个底。
韩厉这个人,打仗求稳,不像李元那么疯狗。他选择围城,在张宇看来,反倒是给了雍城最需要的喘息时间。
“林子豪!”张宇扯着嗓子,冲着正在下面指挥士兵清理战场的林子豪喊。
“哎!张先生,啥事儿?”林子豪一溜小跑奔上城楼,脸上还挂着大战得胜的兴奋。
“水泥!我弄来的那些水泥,看见没?赶紧的,找人!把城墙给我往结实里糊!特别是南门和东门,给我糊厚点!还有,地上那些坑坑洼洼的,也给我填平了,省得下次他们再掉进去!”张宇比画着吩咐。
“好嘞!张先生您就瞧好吧!”林子豪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现代水泥的厉害,昨晚大家都见识过了,那玩意儿干了之后,硬邦邦的,刀砍都费劲。
“还有这个,”张宇从怀里掏摸出一个黄澄澄的铜管子,比寻常的千里镜要长出一大截,塞给林子豪,“找几个眼神儿好的小子,教他们怎么用。这玩意儿叫望远镜,能看老远老远,比你们那破千里镜清楚多了!给我死死盯住燕军大营,他们营里哪个家伙多放了个屁,都得给老子记下来!”
这批望远镜是李承泽那边加急搞来的民用高倍货,跟军用的肯定没法比,但搁在这个时代,那就是神器。
“嚯!这宝贝可真带劲!”林子豪拿起来对着城外试了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的乖乖,真清楚!连对面营门口站岗那小子脸上的麻子都能瞧见!”
“低调,低调点用。”张宇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傻乎乎地让人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