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宗门内,夜色沉沉。
凌若飞端坐在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他冷峻的侧脸。他手中执笔,正批阅着宗门密报,眉头微皱,似有不悦。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下属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额角渗汗,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门主……少主……少主遇难了!”
凌若飞手中的笔骤然一顿,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漆黑。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下属,声音低沉而冷硬:
“你……说什么?”
那下属浑身发抖,额头抵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哽咽断续:
“门主……少主他……被人杀了……”
“轰!”
凌若飞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被他一掌震飞,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衣袍上,他却浑然不觉,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那下属,一字一顿,声音如寒冰炸裂:
“你再说一遍?!”
那下属被他的气势压得几乎窒息,浑身战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道:
“禀门主……少主在中洲城内……被厉倾宇所杀……王鑫等人……也未能幸免……”
“厉——倾——宇!”
凌若飞怒喝一声,周身内力激荡,书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只剩下窗外惨淡的月光映照着他狰狞的面容。他五指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竟敢……杀我儿!!!”
那下属被他的杀意所慑,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凌若飞冷冷扫了他一眼,声音森寒如九幽地狱:
“滚!”
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凌若飞的怒火撕碎。
凌若飞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深沉的悲痛所取代。他缓缓迈步,走出书房,来到庭院。
月光下,凌云浩的尸身被白布覆盖,静静躺在那里。
凌若飞脚步沉重,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尸首前。他缓缓蹲下身,手指微颤,掀开白布一角——
“浩儿……”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凌云浩的面容苍白如纸,双眼却仍睁着,似有未了之恨。
凌若飞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睛,指尖微抖,声音却坚定如铁:
“浩儿,你放心……爹定会为你报仇!”
他合上凌云浩的双眼,缓缓站起身,仰头望向夜空,眼中杀意凛然,一字一顿道:
“厉倾宇……我要你血债血偿!”
中洲城交界处,暮色渐沉,天边残阳如血,染红了蜿蜒的官道。
一行人立于路旁,秋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诉说着离别的不舍。
上官浩身着一袭胜雪白衣,风度翩翩,谦谦有礼地对霍霆风说道:“霍兄,此番多谢你一路上的悉心照料,还望你能照看好我三姐。”
霍霆风郑重点头应下。
上官秋水一袭鹅黄色罗裙,衣袂随风轻扬,发间的珠钗微微晃动,映着她明媚却略带感伤的眸子。她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弟弟——上官浩,心中既欣慰又不舍。
“三姐,你这贪玩的性子可得改一改。”上官浩眉宇间透着几分少年老成的沉稳,语气虽带着责备,眼底却满是关切。他轻轻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低声道:“江湖险恶,远比闺阁里的诗画刀光剑影得多,这一路上,你要听霍兄的话,切勿任性胡闹。”
上官秋水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地笑道:“知道啦,弟,你说的话,三姐定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她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你快回长安准备科考,三姐等着你的好消息。”
上官浩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她手里。“女孩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些银两你带着,若是不够,就去当地的钱庄取。我们上官家的商行遍布大江南北,遇到难处,直接去找掌柜的,他们自会帮你。”
上官秋水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里面细碎的银两,知道弟弟是怕她路上零用不便,特意备了许多散碎银子,心中不由一暖。她故意晃了晃荷包,笑道:“放心,你三姐可不是挥霍无度的人。”
上官浩却仍不放心,皱眉道:“还有,每到一地,务必派人送信给我,报个平安。否则——”他板起脸,“我就让爹亲自派人把你抓回来。”
上官秋水嘟起嘴,佯装不满地推着他往马车方向走。“好啦好啦,我的好弟弟,我都记住了!你快上车吧,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上官浩无奈摇头,却拗不过她,只得转身上了马车。临行前,他仍不放心地掀起车帘,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三姐……保重。”
上官秋水强忍眼眶的酸涩,扬起灿烂的笑容,用力朝他挥手。“你也是!到了长安记得给我写信!”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上官秋水才缓缓放下手,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化作一抹淡淡的失落。
“别担心。”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霍霆风站在她身侧,目光沉稳而温柔。“我已派了人暗中护送你弟弟回长安,他不会有事。”
上官秋水抬眸看他,见他眉目坚毅,眼中是令人安心的笃定,心中的忧虑稍稍散去。她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嗯,那我们也出发吧。”
一旁的厉倾宇早已翻身上马,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俊美的面容冷峻如霜,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勒马调转方向,显然不愿多言。
上官秋水上了马车,霍霆风亲自执鞭驾车,背影挺拔如松,透着无声的守护。
阿蔓和墨离、天擎三人紧随其后 。暗处,麒麟殿的暗卫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地潜行于林间,确保这一行人的安全。
幻枫和幻姬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幻枫轻摇折扇,唇角含笑,对身旁的妹妹道:“既然上官姐弟都已安然无恙,我也该回江南复命了。”
幻姬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而她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深知万宗门的势力庞大且手段狠辣,绝非善类,若贸然卷入其中,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万宗门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啊,”幻姬轻声叹息道,“咱们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以免引火烧身。更何况,凌若飞那家伙若是见到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幻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心中暗自思忖着她的真实意图。他深知幻姬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对于她接下来的选择,他实在难以揣测。
沉默片刻后,幻枫终于开口问道:“那你究竟是打算随我一同返回江南,还是另有其他盘算呢?”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般询问。
然而,尽管幻枫对幻姬并无太多好感,但毕竟血浓于水,他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妹妹惨死在他人之手。与其让她在外面遭遇不测,倒不如由自己亲手了结她的性命,这样也算是给她一个痛快。
幻姬似乎察觉到了幻枫的冷漠,她急忙回答道:“当然是跟随哥哥一同回江南啦!”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似乎生怕幻枫会拒绝她的请求。
幻枫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这个简单的字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朝着前方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果断和决绝,仿佛他已经将过去的种种抛诸脑后。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并非完全如此绝情绝义。尽管幻姬与他之间存在着诸多矛盾和冲突,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若回到了江南后,幻姬不再对幻家堡心怀不轨,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那么他或许会考虑放她一条生路。
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并非无法化解,只要双方都能放下成见,或许还能找到一种和平共处的方式。
而回想起此次中原之行的种种经历,幻姬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能够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全身而退,实在是侥幸至极。
“这次能平安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幻姬心中思忖道,“还是先回江南吧,再从长计议。不过,幻枫现在虽然对我暂无杀心,但谁能保证回到江南后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想到这里,幻姬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忧虑愈发浓重。
两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踏上归途。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四野。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尘土,留下浅浅的痕迹。上官秋水靠在窗边,望着渐暗的天色,心中既有对前路的期待,也有对弟弟的牵挂。
江湖路远,但至少此刻,她并非独行。
暮色四合,千山峰的竹林在风中簌簌低语,仿佛在哀叹一场未能终结的悲剧。
林哲安站在竹林深处,脚下是松软的落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他身形瘦削,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未减,却已染尽风霜。他的衣衫早已不复当年的华贵,粗布麻衣上还残留着几道陈年血痕,袖口磨损得厉害,显然这些年过得并不安稳。
他的脸——如果还能称之为“脸”的话——半掩在凌乱的发丝下,左颊至脖颈处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灼烧后又被人用刀生生撕裂过。那双眼睛,曾经温润如玉,如今却如寒潭般深不见底,唯有在触及墓碑上那几个字时,才微微颤动,泄露出几分压抑多年的痛楚。
“孝孙女林婉儿敬立”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指尖微颤,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亡魂。良久,他缓缓跪下,膝盖深深陷入潮湿的泥土中。
“爹……”
这一声呼唤,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似在强忍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已低得近乎呢喃:
“孩儿不孝……没能为您尽孝,也没能护住念念……更让婉儿孤零零一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壶酒,酒壶陈旧,壶身上的花纹早已模糊不清,却仍被他保存得完好。他拔开塞子,清冽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像是唤醒了一段尘封的旧忆。
“这是您最爱喝的‘青竹酿’……”
酒液倾洒在墓碑前的黄土上,一滴、两滴……像是无声的泪。
竹林寂静,唯有风过叶响,似在呜咽。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一旁那两块无名墓碑,心头猛地一揪。没有名字,只有两座空坟——一座是他的,一座是他妻子的。
“爹……您连死后都在护着婉儿……”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其中一块无字碑,冰冷的触感让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妻子的笑颜——那个总是温柔唤他“阿哲”的女子,如今只剩一抔黄土,连名字都不敢刻下。
“念念……”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指尖在石碑上摩挲,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找到婉儿,我们父女一定会团聚,也会让那些人——”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恨意,像是深渊里蛰伏的凶兽终于挣开了枷锁。
“血债血偿。”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上的泥土簌簌落下,仿佛连同最后一丝软弱也被他彻底碾碎。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鬼面具——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风起,竹叶纷飞,他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绝。
面具覆上脸庞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丝柔情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寒意。
“该清算旧账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竹林深处,唯有墓碑前的酒香依旧萦绕不散,似在无声诉说——
这世间,从此少了一个归人,多了一个复仇的恶鬼。
暮色渐沉,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染红了溪水。潺潺流水声里,厉倾宇一行人停驻在溪边稍作休憩。
阿蔓和墨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去寻觅今晚的野味。天擎蹲在篝火旁,粗粝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干柴,火星噼啪作响,映红了他坚毅的面容。
厉倾宇牵着几匹骏马缓缓地走到了溪边,这些骏马高大威猛,毛色鲜亮,一看就是精心饲养的良驹。他轻轻地松开缰绳,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在溪边饮水吃草。
夕阳渐渐西沉,余晖洒在厉倾宇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静静地立在溪边,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山峦,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地方。
厉倾宇的神情有些落寞,似乎心中藏着无尽的忧愁。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着发间的银铃。那银铃小巧精致,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这溪水真清。\"上官秋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挽起素色衣袖,露出一截皓腕,将绣着兰花的帕子浸入水中。水波荡漾,倒映出她明媚的眉眼。
霍霆风蹲在不远处,铜制水壶沉入溪中,荡开一圈圈涟漪。他时不时抬眼看向上官秋水,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寒冰。
上官秋水忽然注意到厉倾宇发带上那枚银铃。铃铛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精巧的花纹似曾相识。她心头一震,眼前浮现出那个夜晚——佟玲姑娘手中用的天蚕丝带上的银铃也是这样,在月光下叮咚作响。
\"上官姑娘,可是我身后有什么?\"厉倾宇突然侧首,深邃的眼眸带着询问。
\"啊,没…...\"上官秋水慌忙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湿帕,\"只是……这银铃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她望向远方,眼中泛起怀念,\"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霍霆风动作微顿。他当然记得那个他在悬崖下救起的女子。佟玲清冷如霜,却在带他找到秋水时露出罕见的笑意。可惜当时他记忆混沌,竟未多问她的去向。
银铃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厉倾宇的手指微微发抖,嗓音低沉:\"这是……我失踪的妻子留下的。\"
\"抱歉,我……\"上官秋水懊悔地咬唇。
厉倾宇闭了闭眼。半年了,每次提起她,心口还是会传来钝痛。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无妨。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
上官秋水不由看向霍霆风。想起他为了寻找不辞而别的自己,踏遍千山万水的模样。那时的他,是否也像眼前的厉倾宇这般执着?
\"若是……寻不到呢?\"她轻声问。
溪水突然湍急起来,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厉倾宇的指节泛白,声音却坚定如铁:\"上穷碧落下黄泉。若真寻不得……\"他望向渐暗的天际,\"我便用余生等她。\"
这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上官秋水记忆的闸门。她想起佟玲姑娘转身离去时,她手腕间缠着的银铃的声响与眼前如出一辙。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心底浮现,却又不敢确认。
霍霆风察觉到她的异样,温暖的大手轻轻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这个动作让上官秋水心头一暖,暂时压下了那个惊人的猜想。
\"厉大哥,\"她绽开笑容,\"你妻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了……\"她犹豫片刻,\"厉大哥,你的妻子有何特征,说不定我们能帮忙一起找…...\"
厉倾宇颔首致谢,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晃。那声响让上官秋水又想起佟玲救她那夜和那些歹人打斗时用的天蚕丝带,那丝带一端系着的银铃也是如此。
\"听风,\"她突然转向霍霆风,\"不知何时能再见那位姐姐……\"
霍霆风温柔拭去她颊边的凌乱的发丝:\"你若想见,我派人去寻。\"
\"真的?\"上官秋水眼睛一亮,\"等厉大哥办完事,我们一起去中原可好?\"
厉倾宇挑眉:\"你们要一路都与我同行?\"
\"当然!\"上官秋水笑得狡黠,\"我可是要游历江湖的。跟着厉大哥,定能见识不少精彩。\"
厉倾宇不禁莞尔。这个看似娇弱的闺秀,胆识倒是过人。
溪水潺潺,如珠玉落盘,在月色下泛着粼粼银光。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四溅,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庞。
上官秋水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眸中映着跳动的火焰:\"厉大哥,可否说说你与尊夫人的故事?\"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厉倾宇身形微僵,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泛起柔软的光。他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开口。
随着他的叙述,时光仿佛倒流。从初见时那个街头为人抱打不平的粉衣女子,到后来知晓她身份时的震惊与挣扎;从武林同道的冷嘲热讽,到他们执手立下的生死誓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带着血与泪的温度。
\"那时……她说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负我。\"厉倾宇的声音突然哽住,他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
一旁的霍霆风始终沉默,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转着烤兔。他将最嫩的腿肉细细剔骨,又用随身匕首削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将肉整齐码好。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趁热吃。\"他将叶片轻轻推到上官秋水手边,声音低沉。火光映照下,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
上官秋水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两人俱是一怔。她低头小口吃着,耳尖微红。听着厉倾宇的故事,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所以……\"她放下手中的食物,声音微微发颤,\"厉大哥与尊夫人是历经千难万险才在一起的。她虽出身邪教,却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更懂什么是真善美。\"
她抬眸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这世道何其讽刺!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人,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龌龊勾当。而像厉夫人这样真心待人的,反倒要受尽白眼。\"她转向厉倾宇,语气坚定,\"厉大哥一定要早日找到她。这样的女子,不该再受半点委屈。\"
厉倾宇浑身一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深深看了上官秋水一眼,抱拳郑重道:\"多谢上官姑娘。厉某…...\"话未说完,林中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夜风骤起,篝火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霍霆风身形一闪,已挡在上官秋水身前,宽厚的背脊如山岳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小心!\"厉倾宇厉喝一声。他对阿蔓和墨离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会意,一左一右护在上官秋水两侧。
天擎双拳紧握,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漆黑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秋水下意识抓住霍霆风的衣袖,感受到他臂膀传来的温度,心跳才稍稍平复。她抿紧嘴唇,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霍霆风给她防身的匕首……
霍霆风随即拉过上官秋水的手说:“不要怕,有我在。”
上官秋水还是略带紧张的点点头。
\"厉倾宇,何在!\"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林中飞鸟四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如雪的老者踏空而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寸许深的脚印。他手中一根金丝楠木拐杖,杖头雕着狰狞龙首,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厉倾宇眉头微皱,上前三步抱拳道:\"不知前辈找在下何事?\"
\"你就是厉倾宇?\"老者双目如电,声音里带着雷霆之怒。
\"正是!\"厉倾宇不卑不亢,右手已悄然按在麒麟刀柄上。
\"好!好!好!\"老者连说三个好字,手中拐杖猛然杵地。只听\"轰\"的一声,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的地面竟如蛛网般龟裂开来,碎石飞溅。他须发皆张,怒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杀我孙儿!今日老夫要你血债血偿!\"
厉倾宇瞳孔一缩:\"凌云浩是前辈孙儿?\"
\"哼!\"老者一声冷哼,宛如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
天擎一个箭步上前:\"是你孙儿先害人在先!他勾结魔教残害无辜,我们...\"
\"聒噪!\"老者拐杖一挥,一道无形气劲破空而出。天擎仓促举臂格挡,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三棵碗口粗的松树才重重落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上官秋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靠近霍霆风:\"听风,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霍霆风目光凝重,低声道:\"凌立天,三十年前就已是江湖顶尖高手。他创立的万宗门独霸漠北,这套'龙吟杖法'据说能开山裂石。\"他不动声色地将上官秋水护在身后。
厉倾宇见状,沉声道:\"前辈,人是我杀的,与旁人无关!\"他\"铮\"的一声拔出麒麟刀,刀身泛着幽幽蓝光,寒气逼人。
\"殿主!\"阿蔓和墨离同时惊呼。
厉倾宇抬手示意他们退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凌立天:\"在下厉倾宇,领教前辈高招!\"
凌立天仰天长笑:\"好!老夫凌立天,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残影,真身已至厉倾宇面前,金杖当头劈下!
\"寒魄刀法·冰龙啸天!\"厉倾宇不敢怠慢,麒麟刀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刀气凝结成一条丈余长的冰龙,咆哮着迎向金杖。
\"轰!\"
气浪翻滚,方圆十丈内的树木齐齐折断。凌立天纹丝不动,厉倾宇却连退七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就这点本事?\"凌立天冷笑,手中金杖突然化作漫天杖影,\"龙吟杖法·千龙噬心!\"每一道杖影都如活物般扭曲游走,从四面八方袭向厉倾宇。
厉倾宇刀势一变,\"寒魄刀法·霜天雪幕\"施展开来,刀光如雪,在周身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然而凌立天的杖法实在太过霸道,\"砰!砰!砰!\"连续三杖突破防御,重重击在厉倾宇胸口。
\"噗——\"厉倾宇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凌立天毫不留情,一杖横扫将他击飞十余丈,撞碎一块巨石才停下。
\"殿主!\"阿蔓和墨离就要上前。
\"别过来!\"厉倾宇艰难站起,擦去嘴角血迹。他眼中突然泛起诡异红芒,体内真气疯狂涌动,麒麟刀上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
\"咦?\"凌立天面露讶色。
\"寒魄刀法·玄冰破!\"厉倾宇暴喝一声,刀气凝成实质般的血色冰晶,如暴雨般射向凌立天。后者急忙挥杖格挡,却仍被震退数步,衣袖被划开数道口子。
\"有意思!\"凌立天不怒反笑,\"没想到你竟能逼退老夫!\"
厉倾宇此刻已进入一种奇异状态,周身环绕着血色雾气,声音沙哑:\"继续!\"
霍霆风瞳孔骤缩:\"这是...血煞入体?\"他下意识就要上前相助,但随即又停下来:\"现在插手,只会让他走火入魔更深。\"
凌立天冷笑:\"区区血煞也敢猖狂?\"他双手握杖,金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龙吟杖法·神龙摆尾!\"拐杖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条金色龙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袭向厉倾宇。
\"铛!\"
麒麟刀与金杖相撞,火花四溅。令人震惊的是,金杖表面突然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符文,竟将麒麟刀的寒气尽数吸收!
\"哈哈哈!\"凌立天得意大笑,\"老夫专程寻来'噬灵玄铁'铸入杖中,就是为破你麒麟刀!\"
厉倾宇面色一变,但已来不及变招。凌立天抓住破绽,一记\"龙爪手\"直取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厉倾宇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身上。
\"沧溟烬灭!\"
麒麟刀爆发出刺目血光,刀气瞬间朝着凌立天的方向打去。凌立天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厉倾宇抓住机会,一刀刺入他肩胛!
\"啊!\"凌立天痛呼一声,暴退十余丈,不可置信地看着肩头伤口:\"你竟能伤我?\"
两人又激战数十回合,招式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见一金一红两道残影交错碰撞,气浪将周围树木尽数摧毁。终于,在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后,凌立天踉跄后退,金杖\"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九劫焚心斩!”
\"不可能!这才是麒麟刀的威力?\"他盯着手中断杖,满脸震惊。
厉倾宇单刀拄地,浑身浴血,却仍挺直腰背:\"前辈……承让了。\"
凌立天沉默良久,突然仰天长叹:\"罢了!浩儿作恶多端,或许这就是报应...\"说完,他拾起断杖,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殿主!\"
阿蔓和墨离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厉倾宇。他脸色惨白,胸前肋骨断了三根,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却仍强撑着摆手:\"无妨,调息,便好。\"
上官秋水看着这一幕,心有余悸地拉住霍霆风的手:\"听风,答应我,日后若遇强敌…...\"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能退则退,不要逞强…...\"
霍霆风心头一热,将她拉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嗯,我答应你。\"他望向盘坐调息的厉倾宇,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这一战,让他见识到了麒麟刀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觑,怪不得江湖中人都想据为己有。
血鸦像幽灵一样潜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暗自惊叹,厉倾宇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测,就连凌立天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教主的分析果然没错啊,”血鸦心中暗想,“厉倾宇这个人,如果能够成功拉拢到我们冥王殿,那他必定会成为我们稳固地位的一块重要基石。”
然而,教主此时却在沧澜岛上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血鸦不禁猜测,教主是不是在等待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先出手呢?毕竟,那个人实在是太过神秘了,不仅害得中原武林分崩离析,还让整个江湖都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只是不知道,万宗门被灭之后,那个人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血鸦忧心忡忡地想道。他越想越觉得不安,这个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血鸦也开始担心起圣女的安危来。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途?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