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真的没事吗？他...已经自己待了好久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小绵不安的拽拽老二的袖子，只敢把声音压到最低，悄咪咪的问他，老二是他们里面最有主见的。
“我从来没见过大哥这样，他还砸东西了...”
小白也一脸愁绪的站在门口，“他好像哭了，他好伤心。”
他们几个走不敢走，进也不敢进，虽然这就是小白和小绵的房间。
之前大哥拿过光脑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
老三坐在门口的地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们四个只敢在门口互相悄悄念叨。
门突然开了，他们赶快往门口凑。
赛勒斯的脸上不知道被什么迸溅的锋利碎片划了个深深的口子出来，可能是被眼泪冲刷过，伤口边缘有点泛白翻卷。
老二马上站直了，“大哥，你的脸...”
“没事。”
是没什么太大问题，大家都经常磕碰，就算放着不管，不出半天的时间也就恢复如常了。
小绵忧心忡忡的开口，“大哥...”
赛勒斯抹了把脸，“你的光脑就先给我用用吧，小绵。”
“啊，好的没问题。”
*
赛勒斯站在门口，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在门口的把手上握了又松，最后踌躇半晌按按眉心，轻轻的打开了房间的门。
慢慢的，生怕惊吓到屋里的苏洛然。
天已经黑了，赛勒斯没有查完所有资料，那些是要看完的，他必须知道苏洛然的所有，才能想出办法，慢慢的治好他。
但现在苏洛然自己待得太久了，他实在不放心。
屋里黑漆漆一片，外面一些灯光模糊的照进来，就算朦朦胧胧中也能看得出来，苏洛然的姿势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他对四周没有探索欲望，没有任何期待，也失去了好奇心。
他就像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乎身处何地，就想平静的熬过余下的日子。
他穿着棉袄，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鼻尖冒出一点点细汗，屋里对他来说有点热了，他也没有脱掉衣服的意识。
赛勒斯抬手降低了房间里的温度，开了屋里暖黄色的壁灯。
“是不是等久了？”赛勒斯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苏洛然还是那么乖乖的坐着，一声不吭。
赛勒斯一步步的走近他，“等了我多久？”
“是不是2700天？”
苏洛然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赛勒斯跪坐在他脚边，伸手去拉他干瘦的手掌，他将苏洛然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他略一低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砸到他手背上。
“不止，是2702天，对不对？”
“我来晚了。”
赛勒斯从没有过这样崩溃绝望的语气。
天真可爱的苏洛然，搞怪撒娇的苏洛然，有小心思的苏洛然，全力以赴在爱他的苏洛然。
他的宝贝苏洛然，没了。
那双琥珀色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他身上没有伤，伤都反反复复刻在了心上。
赛勒斯脸上在哭，苏洛然却在心里哭了很久很久。
那个小哭包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被彻底毁掉了。
赛勒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那三天，苏洛然却煎熬了那么久，从始至终都没有指认过他，没说过他半句坏话。
“苏洛然...苏洛然...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我想杀了他们。”
“我做错了，从刚开始就不应该贪心，给我们都招了那么多祸事。”
“利以亚是对的，只要我离开，你们就都自由了，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很后悔。”
“苏洛然，我从刚开始就错了吗？我不该逃出来的。”
“我害了我弟弟，害了那群孩子，害了小绵，现在又害了你。”
“是我犯的错，可报应为什么要降临到你身上？”
“我们以后要怎么走下去？你恨我吗？你还愿意接纳我吗？”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红色布料洇湿过后是更深的红色，像浸开的血一样，面积越来越大。
眼泪透过指缝落在苏洛然的裤子上，赛勒斯垂着头，只想拼命地倾诉，把他的后悔，他的怨恨，他的恐惧，他的爱意一股脑的倒出来。
突然，他感觉脸上有什么细微的触感划过，带着水汽。
他睁开眼，看见苏洛然正在抚摸他脸上的那道伤口，轻轻柔柔的。
眼睛没在看他，表情也无比平静，手上却在抚摸他。
苏洛然只是轻轻的把手搭在他脸上，什么都没有说，就静静地陪着赛勒斯，听着他毫无章法的崩溃呐喊。
赛勒斯把手心里的那只手翻来覆去，亲了又亲，反反复复蹭的一团糟。
他能感觉到，苏洛然紧闭的心门还敞着一条小缝，他从那个缝隙里拼命的向外伸手，想抓住救命稻草，想拥抱这个世界。
他比谁都渴望自由，都想活下去，和自己一起。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付出了那么多代价，终于得偿所愿。
赛勒斯好像听到苏洛然在小声的恳求他，伸手拉我一把好吗？再爱爱我吧。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不晚。”赛勒斯抬头看着苏洛然，想确认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来的，不晚。”
赛勒斯除了满心的痛苦，还有那么点微小的庆幸。
“再信我一次，我要证明给你看，我们真的自由了。”
“好。”
“苏洛然，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洛然的眼珠滞涩的动了动，他的嗓音里多了些赛勒斯熟悉的情绪，“不分开。”
“对，不分开了。”
苏洛然突兀的说了句，“你是假的。”
赛勒斯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怕四周的一切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我是真的，我们已经出来了。”
苏洛然安静了一会，睫毛颤了颤，又说一遍，“你是假的。”
赛勒斯不厌其烦，只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我是赛勒斯，我们自由了，以后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都听你的。”
“你是真的吗？”
“我是，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是真的。”
“对，不要再怕了，相信我吧。”
“我们自由了。”
“嗯，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我好像还是，分不清。”
“没关系，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告诉你，我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