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举目望向渭河,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只见从南至北,足有数千条木筏,将眼前方圆数里的水面,遮盖的严严实实。
简直是亘古未见的奇观,场面之大,十分吓人。
他回头向刘胤拱手道:“殿下,叛军就要登陆,请殿下撤至黄土峡谷,塔顿将军处。”
刘胤握住李晓明的手,郑重地说道:“此处全靠贤弟支撑了。”
李晓明故作轻松地笑道:“请殿下在后方,安排好功劳簿,好为军中得胜之将记功。”
“不劳贤弟叮嘱,我先去了。”
刘胤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之下,向后方的黄土峡谷中撤去,
路松多斜眼偷瞪了李晓明一眼,当起了甩手大掌柜,居然也厚颜无耻地跟着刘胤走了。
李晓明望着水面上,无穷无尽的叛军木筏,不禁深深地吸一了口凉气,
随后大声吼道:“敌兵已至,诸将不必请命,按照作战计划进行,奋勇杀敌。”
吼完,自己也带着督战队,慌里慌张地奔向后方,拽着绳子,手脚并用地攀登到了黄土台塬之上。
秦州叛军的筏队渐渐进入了弓箭射程,
“放箭。”
随着虚连提一声令下,土墙之后的六千多弓箭手开始放箭,
射出的羽箭如疾风骤雨一般落到叛军的头上,叛军在筏子上无处躲避,中箭者极多,
一时之间,处处都是中箭者的惨叫之声,
只是他们人数众多,如同搬家的蚂蚁,杀之不尽,
此时再举目望去,只见整个渭河,从南岸到北岸都是木筏,绵延竟有数里之长,
叛军为了全军出击,让匈奴人无法抵挡,竟然一口气做了三四千条木筏,整个渭河都铺的满满的,
只是由于北岸的河滩,被张春的数千人提前破坏,
叛军有想从两端登陆的,待到木筏驶近一看,只见岸上全是南北的大沟、满地烂泥。
要想从两端绕过匈奴人的防线,必须翻越十多条烂泥大沟,
冬季寒冷,若是弄的一身凉水,两腿烂泥,只怕不等匈奴人拔刀,自己就先冻死了。
于是,数千条木筏,都拥挤在匈奴人军营前一里宽的地方,
由于木筏密集,相互连接在一起,叛军在渭河之上如履平地,从一个接一个的木筏上跑了过来,
如同走水上浮桥一般,疯狂喊杀进攻,
只是冲到近前,面临的是一轮接一轮,无情的鉄雨,
匈奴的六千弓箭手,每一次齐射,拥挤在木筏上的叛军,就像是被收割的韭菜一样,纷纷惨吼倒地,
然而叛军也十分凶悍,在一众将校的组织下,也有数千弓箭手与匈奴人对射,
只是叛军的弓箭手,都分布在木筏上,不成阵型,且匈奴人有土墙、木墙遮挡,
弓箭的杀伤效果很不理想,
密密麻麻的步兵,在督战将官的威逼下,冒着匈奴人的箭雨,像潮水般地向岸边进攻。
只是每每将要登岸,却尽被匈奴人用弓箭射杀,
岸边、水上,遍布死人,惨不忍睹,
见匈奴人弓箭凌厉,防线难破,
有勇敢、豁的出去叛军将官,脱得精光,在近岸处带头跳下冰冷的河水,
士兵见状,也纷纷咬牙跳下水去,
一二十人齐心合力,顶起水中的木筏,遮挡箭雨,向岸边行进,
此法果然有效,头上有了遮挡,箭不能入,只片刻功夫,就有数百人顶着木筏成功上岸,
为首的一二百人大喜,头顶木筏,加速向土墙跑着攻去,
哪知冲到近前,土墙边上却是一条宽十余米的大水沟,
为首的叛军看清状况,大吼大叫欲停止前进,
只是后头木筏下面的人,却哪里看得见?收不住脚步,纷纷连人带木筏都跌进大水沟里,
战场纷乱,处处是喊杀、吼叫之声,谁也不知道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后面一队又一队的叛军,仍然一味地顶着木筏向前冲去,都跌落在大水沟里,
先前跌落水沟之人,多被后面掉进去的人,踩压在下面溺死,
有数段水沟,几乎被死人、活人、木筏填满。
直到在水沟里折损了千把号人,
后面的十数名秦州将官,才仗着盔甲精粮,冲到前面大吼大叫止住叛军,
在一众将官的指挥下,叛军将水上的木筏扛上来,投进水沟之中,
只片刻功夫,用了数百条木筏,将水沟填的满满当当,
有不少穿盔甲的叛军,突破了匈奴人弓箭,冲到土墙之下,
刚欲翻过土墙,却又被张春的两千重甲兵上前,用长枪将突破者刺死,
叛军仍然不计生死的向前冲去,匈奴人咬牙切齿地努力抵挡。
战况异常激烈,匈奴的弓箭手,多有因连续拉弓而致脱力者,
张春和两名校尉率领的两千重甲步兵,见众多叛军已杀到土墙之下,
纷纷跃出土墙,列成长枪阵,对突破弓箭封锁的敌军士兵乱刺乱捅。
叛军人数虽众,但被迎面飞来的箭雨射的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冲到土墙近前,又碰见一排排的长枪刺来,
一直战斗了半个时辰,仍是无法突破这第二道防线,
大沟已被填满,土墙下叛军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洼,
一阵阵的北风吹过,连空气都是甜腥的滋味......
李晓明立在后面的黄土台源之上,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看着下面血流成河的惨烈战场,一阵阵反胃,
也不知那地上躺着的、水里漂着的、沟里埋着的,
都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大活人出征一趟,却再也没回家,
亲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母妻子心中,是何等的焦急?
“大人,只怕咱们的这第二道防线,已经守不了太长时间了。”
李晓明又犯了慈悲心,正在以己度人唏嘘感叹,突然被孙文宇打断,
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向他问道:“何以见得呀?”
老孙皱眉道:“匈奴人的硬弓,普通人连续拉开十几次,恐怕都会伤了胳膊,
咱们这一场恶仗打到现在,弓箭手已不知放了多少箭,
大人,你仔细看看,不少人都已经拉不开弓了。”
李晓明定睛一看,果然如此,数千弓箭手中,最多只有一半还在勉强放箭,
有不少弓箭手,右手都已是鲜血淋淋,
叛军之所以还没冲进来,几乎全靠张春的两千重甲军,依托土墙在前面抵挡。
李晓明望了望土墙外面,仍是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
随即大吼下令道:“沈宁放炮。”
沈宁应了一声,将五公分炮推了出来,把事先准备好的,只装了火药的子炮填进炮腹。
炮口向天,“嗵”,的一声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