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影听到,快走两步跳上车辕,跟已经要憋出内伤的车夫挤眼,“别磨叽了,快点啊!”
车夫恍然反应过来,“哎!”地一声,高高扬起了马鞭。
“哎呀!”车里传来陆盛楠的惊叫,马车猛得往前,她毫无防备地被向后甩去。
等她反应过来,两个肩膀都被綦锋稳稳托住,再有半尺,她就要贴在綦锋身上了。
陆盛楠喘匀了气,看在他没有趁机占她便宜的份上,忍住没再出声。
只是綦锋搭在她肩头的手,还是像两个小火炉一般,烫得她肩头火辣辣的。
她歪歪肩头,“没事了。”
綦锋会意地放开,才又不慌不忙地冲外头高声吩咐:“稳着点!”
立刻传来冷影的告罪声,“属下知错,再不会了!”
綦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他耳力极好,冷影跟车夫说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自然有所防备。
陆盛楠稳了心神,她坐正了身子,皱眉看着綦锋,“綦侯,我也郑重告诉你,我不会嫁你!别再枉费心思。”
“为何?”綦锋凌了眉眼。
“我不再中意你了!”陆盛楠望着綦锋的眼睛,说得十分诚恳。
从前她看到他,想到他,都感觉自己像踩在了云端,轻飘飘地,走路都恨不能蹦两蹦。
可现在她想到他,只觉心中煎熬,如果从前綦锋在她这里有个明确的定义——忘恩负义、薄情寡义,那他如今又来纠缠,就让她有些心中生疑,想不明白。
现下他居然又说要娶她,还去求皇帝赐婚,便更加让她慌乱,不知所措。
但无论怎样,现在綦锋给她的感觉,已经没了先前的甜蜜和憧憬,她清楚地知道。
“我中意的是那个失意的陈锋,不是大谢的镇北将军。”
她不卑不亢地抬眸看向綦锋。
“你忘了你曾经说我还是我,记不记得都不要紧?!”綦锋眉目和口气里都显出不罢休。
“过去太久了,我早不记得了。”
陆盛楠别开脸,抬手捋了捋鬓边的一缕碎发。
綦锋眼睛眯了眯,不记得了?不想认了?
可以。
他直起了身子,眉头舒展,“不记得,也不打紧。陆姑娘心仪之人,既然已经不复从前,那姑娘忘了也罢。”
陆盛楠眼睛一转,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懂了。
她望向綦锋,“多谢侯爷体恤。”
陆盛楠松了口气,这发神经的綦侯认了便好,他们以后各自安好,她不再背后咒他已经算客气。
谁知綦锋拱手向她一礼:“陆姑娘,在下綦锋,大榭一品镇北侯,初次相见,万分荣幸。”
綦锋拱了半天手,没见对面有什么反应,
他抬起头,看到陆盛楠皱着脸,张口结舌,一副生无可恋。
他绽开一脸笑。
陆盛楠别开脸,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车厢里默了半晌,很快便到了镇北侯府。
綦锋先推开车门,撩了帘跳下车,进而转身撩起车帘等陆盛楠下车。
陆盛楠心情复杂,綦锋一路上跟她说的这些,让她意外又震惊,实在无法接受。
可她面对綦锋坦诚又真切的脸,脾气发完了,就也不知道还当如何。
她蹙着眉跳下车。
綦锋做了个“请”的手势,陆盛楠抬头,就见门楣上一个大大的“镇北侯府”,她在心中叹气,也只能无能为力。
提步上了台阶,立刻有丫头和嬷嬷涌上来,里头还跟着翠枝,她疾步走来,拉起陆盛楠的手,“小姐,您没事吧?”
陆盛楠看到翠枝一脸焦急,就知道綦锋先前定然是威胁恐吓了翠枝,她有些心疼,“没事,都好,放心。”
翠枝这才显出平静。
就有老嬷嬷走上前来,“姑娘,跟老奴来吧,太子殿下和老夫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陆盛楠向嬷嬷福了福身,“有劳嬷嬷带路。”
嬷嬷赶忙还礼,刚想回话,綦锋走上来,“你跟我走这边,我带你抄个近路。”
陆盛楠抿唇,她翻起眼皮,瞅了綦锋一眼,怎么哪哪都消停不了,就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一般,规规矩矩过去拜见下不行吗?
这是在变着法显摆侯府阔绰吗,侯府是有多大,还要抄个近道?
没成想嬷嬷立刻笑道:“老夫人已经安置过老奴了,带着姑娘走近道,姑娘一早进了趟宫,当是累了。”
陆盛楠吐了一半的槽又自己咽了回去,果然,是她见识浅薄了。
只能乖乖跟着綦侯,果然,绕过宝瓶门,又穿了两条回廊,就到了老夫人的怀恩堂。
早有丫头候在堂前的庭院里,见綦锋等人过来,立刻弹起来进屋去禀。
很快门帘子被打起来,银屏笑语盈盈,“侯爷和陆姑娘来了,快进来,太子殿下和老夫人等了很久了。”
綦锋身高腿长,两步就跨进了门槛,他站定回身,扭头等陆盛楠也进得屋来,才与她并肩往正堂拜见。
老夫人早就在向他们招手,“快来,快来。”
她笑得一脸和蔼,看着他们齐齐进来,儿子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仿佛有暖风拂过,舒心极了。
二人行过礼,赵怀安便先跳过来,拉起陆盛楠的手,“陆姐姐,你怎么才来。”
陆盛楠抿唇,冲他笑笑,“在皇宫里陪太后娘娘说了会儿话,把遇见你的经过,跟太后娘娘禀了。”
她的话是说给赵怀安听的,也是说给屋里所有人听的,从前有什么隐瞒,该自己填坑的尽早去填了,别后面再翻了土把自己埋了。
赵怀安点头,“我原想等我回宫,再细细禀给太后的,没成想皇祖母的心情如此急迫,辛苦陆姐姐了。”
陆盛楠挑着眉看他,一年多未见,面前的男孩除了眉目长开了,性格仿佛也完全变了。
从前执拗、倔强,一句不对就炸毛,而今却周到、圆融,完全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她不由又感慨道:“殿下长大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