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成从袖口里拿出一条腰带,宋承泽看着这条墨绿色的腰带,十分普通的宫人常用款式,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张德成也不待宋承泽再问,连声道“这腰带是汪成海的。”
“你说什么?”宋承泽的眉头紧锁,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上您瞧。”张德成把那腰带翻了过来,指着里头的字道,“这上面有三滴水,他的每一条腰带上都绣着三滴水,怕与别人弄混。”
宋承泽一把扯过那腰带,细细地看着,果然用黑线绣了三滴水的样式。
“还有,这水滴上有金线,那天汪成海进宫时还与奴才说,那金线是王妃赏他的,立夏姑娘为他绣的,仅此一条,他还是特意在那天进宫的时候系上这条腰带的。”
宋承泽呼地站了起来,想着那天那几具尸体,他不知道一共进去了几个太子的人,但他却是瞧见汪成海护着孟绮进了那宫殿的。
宋承泽来回踱步,若这腰带真是汪成海的,那是不是说明孟绮她……
宋承泽突然兴奋起来,他高兴地拍着手,突然他又站住,一张脸又紧紧绷了起来,如果她与汪成海真的是从那条地道里逃脱了,她为何不来寻自己?
还是只有汪成海一个人逃了出去,他不敢再回来?
更或者......宋承泽突然想起两人新婚时,孟绮与他的那个约定。
张德成看着宋承泽站在那里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想了半晌后上前又道,“还有一事,因着坤宁宫的一切都收拾完毕,尤其东配殿几乎按王妃原来住的院子布置之后。元冬与奴才已说过两回了,想要回去。”
“回去?她要回哪里去?难不成要回孟家?”宋承泽转过身,孟绮去后,她带来的那些侍候的人都没有跟到宫里来。那个刘妈妈与元月是早早就被她打发出去的,他当时倒问过一句,孟绮只说王氏有事要调她们去帮忙。其余的要么回了孟家,要么留在静安园。
只元冬被自己安排布置东配殿,他原想着让元冬做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今天听张德成这样说,宋承泽叹了口气,总不能让孟绮最信任的大丫头在一个没有主子的宫殿里耗上一辈子吧。
“元冬没说要回孟家,奴才打听她只有一个姐姐,还是在侯夫人陪嫁的庄子上 ,怕是要去那里吧。”张德成道。
宋承泽点头,他缓缓地走回宝座坐了下来,“那个刘妈妈与元月是什么情况?王妃出事后,你见过她们吗?”
张德成一愣,这两个人他还真没关注,打从去年年底开始,事情太多,让他无暇他顾,尤其是宋承泽坐上这个位置后,他升为总管太监,好多事忙得他焦头烂额。
对呀,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回也没见过刘妈妈与元月。就算是后期自己进了宫,她们不方便,可是刚出事那会儿,他可是在瑞王府待了好长时间呢。
“当初她们走的时候是说侯夫人要她们做些事,王妃出事以来,奴才倒真没瞧见她们,且也没听见她们让谁来打探过消息。”
宋承泽拧眉,这不正常,那两个可是孟绮的心腹,尤其是刘妈妈,在孟绮的眼里她根本不是下人。
宋承泽轻轻地敲着桌子,不对劲,就算是听到消息接受了事实,就算是进宫不方便,但王府总应该去看看吧?他可明令孟绮的那些下人依旧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的。
还有就是,王氏有什么事能用得上自己女儿的下人?而且一用还这么长时间?
“告诉元冬,朕允许她家去,记住,只是她出了宫门就派人盯着她,无论去哪里。二是让人去打听刘妈妈与元月现下何处,还有侯夫人到底是不是让她们做什么去了,做的是什么。去把周钰给朕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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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绾听着周钰在那里絮叨,“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做什么问我,你这阵子都忙什么,有没有去见什么人,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呵呵,你能瞒他什么事?真是奇怪,若不是皇上的表情太过严肃,我都要笑出声了。”
孟绾为周钰倒茶的手一顿,心头苦笑,这个傻丫头,前一段时间是皇上刚刚登基,事情千头万绪,等他有了空闲,怎么可能不细细回忆,探查?
且她如今住在那庄子里,虽说众人不知情,却又不是瞒得多死,如今连自己与娘亲都知道了,所谓人多口杂,怎么说能都堵得住,总会有透出风的那一天。
孟绾又想起前天与王氏去庄子上瞧见孟绮时她的样子,不可否认孟绮是高兴的,是自由的,得到了她想要的洒脱与惬意。
但自己与她说完宫里的事,尤其是皇上的种种行为后,她又沉默了,她的眼中有纠结与不舍,还有依恋。没错,就是依恋,其实孟绮也是爱皇上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更或者是她不想承认?
如今皇上问到了周钰,就证明要么皇上开始怀疑,要么就是有了什么证据。她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更不知道他知道孟绮还活着后会做什么。她只知道,就算皇上没有从周钰口中知道他想知道,也早晚会从其他渠道发现。
等到那个时候,她们迎接的是皇上的暴怒还是惩罚?毕竟若是往大里说,孟绮现在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周钰听着孟绾轻声说着,嘴巴都忘记合上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好似将他石化,他几乎是结巴地再次确认,“你,你,你说王妃还活着?”
孟绾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前天我陪着娘去她的一处庄子,并不是她陪嫁的,而是去年夏天里她新买的。是元月来告诉我,那庄子都收拾好了,且栽满了鲜花。因着四妹妹以前就说过等着庄子建好了,要带着娘与我去小住,为了缓解娘的思念之苦,我就带着娘去了,却不想见到了四妹妹。”
周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个二百五,难里来的这些新奇想法,她这是要做什么呀。难怪,难怪皇上今天会这样问我,哎呀,怕是皇上发现了?”
孟绮摇头,“发现倒不至于,应该是有什么苗头或是端倪。”
“那可怎么办?我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周钰急得团团转。
“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若是不小心导致的结果,就该第一时间让皇上知道。若是有意的,那就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叫皇上知道才是,做什么还杵在眼皮子底下?去得远些,再悄悄与你或是岳母捎回信来,待过得几年,大家把她这件事忘了回来就是了。或者干脆住在那庄子上不吱声,可偏偏早早让你们知道她现在的情形,倒让咱们为难。”周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一脸的毫无办法。
孟绾听得周钰这样说,眼前突然一亮,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前天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全然没想到一点。
看着孟绾呼地站了起来,周钰连忙上前,“小心些,抻到我儿子。”
孟绾去拍他来摸自己肚子的手,“别打岔,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怎么?”
“我明天再去一趟。”孟绾道,“总要探明白她的心意才好。”
皇上能这样问周钰,不管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想诈出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孟绮的感情还有,他是希望孟绮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就好。
所以,她需要明确孟绮的意思,周钰说得对,这件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好,大家都要被牵连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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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孟绮十分高兴,先是元冬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元冬,孟绮的眼角也有泪流了出来。
“奴婢,奴婢以为您,您......元月,你再掐我一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元月眼角微湿,“可不能再掐了,你刚刚都把胳膊掐红了。”
“快起来吧,原本早就让石头去王府接你的,不曾想你却去了宫里。”孟绮拉着元冬的手。
“是,皇上让奴婢把您在沁园的所有东西都移到了坤宁宫东配殿。直到前几天都归置完了,奴婢也与张公公说想家去。后来皇上叫了奴婢去,问奴婢是回孟家还是去寻姐姐,奴婢说去寻姐姐,皇上赏了奴婢好多东西,还给了奴婢这个。”
元冬拿出荷包,倒出里面的一块玉佩,“皇上说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只拿这个去宫里寻他就成。”
孟绮有些惊讶,认出那块玉佩是宋承泽偶尔戴在身上的,他居然把这个给了自己的丫头,还让元冬遇事可以去找他?
“他还说了什么?”孟绮的情绪低落下来。
元冬叹了口气,做为孟绮身边的第一得力大丫头,又是个聪明的,哪里看不出主子的心思?还有皇上每每看着孟绮时那浓浓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