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绮听孟芝这样问,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能过这样的日子,是她一早就想好的,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寻着买庄子,开始收拾。后来孟芝住了进来,入了秋后,她又把刘妈妈和元月派了过来。
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会出现太子这个情况,自己会有这样的意外。直到看着汪成海拍着山庄的大门,她才惊觉什么叫命中注定。
在那大殿里的决定真的只是一霎那,她根本没有细细思量的时间,只晓得那是一个机会,一个她始终念念的机会。
直到她躺到庄子里这张属于自己的暖炕上时,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如释重负,没有欢喜雀跃,更没有心意得偿的满足。
每每夜里,她睡不着时,就会想宋承泽在做什么,特别是她“死”了的消息传过来,她想着宋承泽会不会为她落泪,会不会为她夜里难眠。
嫁给他的点点滴滴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瞬间,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耐心还有他的吻……
孟绮不敢再想,刘妈妈一次次来问她为着什么,为什么放着那么光明的前途不要,却要窝在这个院子里。甚至刘妈妈怀疑是不是宋承泽嫌她知道的太多,要杀她灭口。
她知道汪成海必定没与她们说起什么,不然刘妈妈不会是这个态度。她的心太乱,她不想做决定,她要静一静,好好捋一下思绪。更或者一切顺其自然?
可是,当她被宋承泽谥了封号的消息传来后,她知道自己把路堵死了,宋承泽接受了她“死”的事实,那么,她也要接受自己最初的梦想。
花儿开满山坡的时候,孟绮已然与孟芝满山跑了。孟绮从没问过孟芝有什么打算,就像孟芝那天问那个问题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询问她的将来是如何安排。
元月红着一张脸进得院来,“四小姐,二姑奶奶说过几日会带侯夫人来。”
孟绮正挽着袖子从一个盆里把桃花鱼移到另一个盆里去,闻言高兴地拍着巴掌。
孟芝嫌弃地哎呀一声,抹了抹被她溅到脸上的水,“你就不怕夫人被吓到。”
“娘才不会害怕呢。”
孟长峰死后,孟渊袭了爵,那个时候怀南侯府已被先皇降为伯府。待宋承泽称帝后,又恢复为怀南侯府,王氏成为了侯夫人。
“二姐姐没怀疑什么吧?”
元月摇头,“奴婢就是说,庄子已然鲜花满院了,问二姑奶奶要不要带着夫人来瞧瞧。”
孟绮激动地点头,站起身来,“走,咱们去看看,哪里还需要布置一下,一定要给娘和二姐姐一个惊喜。”
待到孟绮看着挺着大大肚子的孟绾时,两姐妹一时不知道是谁给了谁惊喜。
王氏用力地捶打着孟绮,“惊喜,惊喜,你叫这个是惊喜。”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孟绾看着耷拉着脑袋,难得不吱声的孟绮,想着刚刚她迈进院门,总感觉有人在唤自己,她回过头,好似瞧见孟绮提着裙摆向自己飞奔而来。
她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她苦笑地转过身去,却不想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待察觉到她腹部的隆起后,身后之人惊喜的无以复加。
走在前头的王氏则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时间好似定了格。
“娘,绮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苦衷,您总要听她解释一二。”孟绾收到孟绮求救的信号,扶着王氏道。“再说,不管什么原因,她能这样在您面前,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王氏听得这话,抹了把脸,把孟绮狠狠搂在怀里,“你个坏丫头,若不是你二姐姐,娘都要随你去了。你好狠的心,居然这样吓娘。”
孟绮的泪水滚滚而落,“对不起,娘,我不能告诉你们任何人,我怕被他们发现。”
王氏听得这话,猛地推开孟绮,上下打量,“可是遇到什么事了?难不成是皇上要置你于死地,你才想出这样的法子。”
孟绮摆手,“不是,其实就是一个误会。”孟绮简单说了那天晚上的事,只不过她把自己有意逃开换成了不小心掉进地道里。
“等着我再醒过来,已不知道多久了,那个时候外头都已在传瑞王妃去了,我更不好站出来,索性就这样了。”
孟绾却皱起眉来,孟绮看着她不信的眼神,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姐姐。
两姐妹说过后,孟绾叹了口气,“你最终还是坚持了最初,那是你的执念呀。”
孟绮嗯了一声,“已然走到这一步了,过往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真的无关了?”
“二姐姐什么意思?”
“听你二姐夫说,因着原来瑞王府侍候的一个也没有了,太后心疼皇上,想着为他挑两个放在身边,皇上拒绝了。”
孟绮一愣,的确是这样,宋承泽现在是一个女人也没有了。
“只皇上不同意,他与太后说,总要为你守上一年。”
孟绮惊讶,还不待她说什么,孟绾又道,“可皇上与他们说的,要为你守上三年。”
怎么可能?守上一年已让自己不可置信了,三年?那可是皇上呀。
孟绾看着孟绮的样子,轻声道,“你住在这里也不是万全之策,皇上现在忙着整理朝纲。只前些日子回了趟瑞王府,说是把你惯用的东西都搬去了宫里。还专门让元冬回了侯府,把沁园的东西也都挪到宫里去。
“你二姐夫说,皇上自登基以来,连被先太子损坏的承天殿的东西配殿都没有修缮,单单让人把坤宁宫大兴土木。”
孟绮不解,“为何,据我所知,坤宁宫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高皇后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贤良”两个字,并不是一个浪费的主儿,相反她还十分珍视和保护原有的一切。还有就是宋承泽既然不想选秀,不会马上立后,修坤宁宫又做什么呢?
孟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绮,“你真没猜到?”戏谑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信。
孟绮似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他,他把那些东西都拿到坤宁宫了?”
孟绾点头,“对,他让元冬进宫日日盯着,把东配殿的院子全部按沁园的样式重建了。还有,坤宁宫的东间也是按静安园东间的布置的。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孟绮低下头,捏着衣摆。
“别的意思我猜不着,但有一点我却是知道的。”
“什么?”
“就算是皇上以后再立后,也不会让新后住在坤宁宫的。自古以来,坤宁宫可是皇后必住之处。一个不住在坤宁宫的皇后算什么正经皇后呢?”
孟绮猛地抬起头来,还不待她说什么,孟绾接着道,“或者,更或者……”
“或者什么?”孟绮有些紧张地道。
“或者,皇上根本没想着要再立后。”
孟绮猛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孟绾微微一笑,“怎么不可能?我早就与你说过,皇上对你有感觉的,只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对你的感觉这样深,更或者不仅仅是感情。”
孟绮站住,“什么意思?”
“皇上爱你。”
孟绮只觉得“轰”地一声,脑海中似有烟花绽放,她定定地坐了下来,怎么可能?宋承泽爱她?不是喜欢,不是欣赏,不是习惯,是爱?
他爱她?
孟绮捂住眼睛久久不语,孟绾叹了口气,都是局中人呀,都以为看得清所有,却独独模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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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出了点意外情况。”张德成上前道。
宋承泽放下手里的折子,揉了揉眉心,“怎么?”
“是西六宫,这阵子对烧毁的宫殿重新收拾,连带着周边的一些空置的房屋都清理出来……”
宋承泽一摆手,“说这些于朕听作什么,你自去安排就是。现下后宫也没那么多人,那些个要倒不倒的,杂草丛生的,你让他们收拾就是了。”说完又要拿起折子。
张德成上前一步,“不是,奴才说的不是这个。”
宋承泽抬头看他不语,张德成继续道,“在一处废弃的宫殿的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地道。”
“地道?”
“对,离当时王妃出事的那处宫殿不远,隔着两道院墙,且那院墙之间都已倒塌。”
宋承泽不解,“是完好的吗?通向哪里?”
“是,地道十分坚固,且有通风口,出口在西宫门的角门处的一处以前宫人浆衣的院子,已然废弃好多年了,平日里人都不大往那边去,是临着水渠的。”
“时日久了,必是先祖时候留下的,你明天让王博远查查看,有没有记载过。再问问宫里的老人,若是可用留下来就是,不可用的话堵上吧。”
张德成一边点头,一边道,“重点不是这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