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距离云州三公里处的废弃加油站刹停。
葛凡的指节抵着车窗，玻璃上立刻凝出白雾——透过模糊的视野，他看见城市边缘的探照灯像钢针般扎向夜空，每隔七秒就会交叉扫过主干道，机械犬的金属爪在柏油路上刮出刺耳鸣响，自动防御塔的炮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能量弹充能完毕的标志。
\"热成像显示街道有十七个巡逻单元。\"林若雪摘下战术目镜，镜片上跳动的红点让她眉峰微挑，\"机械犬内置声波定位，防御塔装了人脸识别，我们的证件照早被黑域录入系统。
硬闯的话，三十秒内就会被集火成筛子。\"
苏婉儿的指尖在车载电脑上翻飞，干扰器的蜂鸣突然拔高两度：\"交通监控网被完全接管，连下水道的检修口都有红外封锁——\"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跟着轻颤，\"但地下管网图有问题。
系统显示主管道在第三街区有个检修井，可卫星影像里那片区域是新铺的水泥，覆盖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葛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到地下异常能量波动，建议启动\"地脉透视\"】。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泛起金芒——街道下的钢筋水泥在视野里透明化，污水管、电缆槽像血管般铺陈开，直到某段直径两米的排水渠突然扭曲成灰白的混沌区。
\"黑域在掩盖一条旧人防通道。\"他捏着下巴低笑，指节叩了叩地图上的交叉点，\"从这里下去，穿过污水处理厂，能直达数据中心负三层。\"
林若雪的银色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挑起一缕垂落的发丝：\"我先探路。\"话音未落人已翻出车外，战术靴碾过加油站的碎玻璃，在月光下拖出细长的影子。
苏婉儿突然抓住葛凡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渗进来：\"等下若雪姐要是遇到危险——\"
\"她比你想象的能打。\"葛凡反扣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虎口的薄茧，那是练了三年狙击枪留下的印记，\"而且...\"他倾身凑近，呼吸扫过她耳尖，\"我的系统，能定位到二十米内所有活物的心跳。\"
地下入口藏在废弃奶茶店的冰柜后面。
林若雪的短刀挑开锈蚀的锁扣时，霉味混着下水道的腥气扑面而来。
苏婉儿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根的青苔，突然僵住：\"这些...是新鲜的爪痕。\"
五道半指深的沟壑从地面直攀到天花板，边缘还挂着暗褐色的黏液。
葛凡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黏液凑到鼻尖——铁锈味混着腐肉的腥甜，和三个月前在东南亚基地遇到的\"意识傀儡\"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前方三百米发现脑波干扰源，建议开启\"瞬移·闪步\"】。
\"退到我身后。\"葛凡扯过两人的战术带，将她们拽到自己身侧。
他能听见苏婉儿急促的呼吸，能感觉到林若雪短刀上传来的轻微震颤——三秒后，隧道尽头的黑暗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七个身影摇摇晃晃走过来。
他们穿着黑域的制式作战服，面无表情，眼眶里却跳动着幽绿的光团——那是被意识控制的傀儡，大脑早被掏成了空壳。
\"闭气。\"葛凡低喝一声，左手按在腰间的芯片上。
系统的能量如热流窜遍全身，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寸肌肉的收缩，甚至能数清苏婉儿耳后血管跳动的频率。
当傀儡们的脚步声逼近到十米时，他猛地跺脚，三人的身影在隧道里诡异地扭曲消失。
再出现时，他们已贴在隧道顶部的通风管道上。
葛凡摸出腰间的泥袋，在下方的地面抹出三串杂乱的足迹，又用匕首在墙上划了道半米长的划痕——足够让追踪者误以为他们往反方向逃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手的？\"林若雪的声音压得极低，短刀却没入掌心的刀鞘，这是她放松的标志。
\"系统新解锁的技能。\"葛凡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瞬移消耗的体力比他预想中更大，\"但维持不了太久，得加快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
他们避开了三组傀儡巡逻队，绕过了两处自动触发的地雷阵，直到站在维护通道的合金板前。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敲了敲泛着冷光的金属：\"材质是钛合金，但焊接点有新鲜的划痕。\"她抬头时眼睛发亮，\"黑域怕我们从管道摸进来，三天前才封的——这种临时加装的挡板，共振枪的微频震动能让焊缝产生应力疲劳，监控会以为是年久失修。\"
葛凡取出意识共振枪，枪口对准焊缝的位置。
他能感觉到枪身传来的轻微震颤，那是苏婉儿在远程调整频率。
三秒后，\"咔\"的一声轻响，巴掌大的合金片突然脱落，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监控室的警报没有响起。
林若雪率先钻过缺口，短刀在前方开路。
苏婉儿正要跟进去，却被葛凡拉住手腕。
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管道刮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跟紧我。\"
\"嗯。\"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地下设施的通道比想象中宽敞，应急灯每隔十米亮一盏，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当他们转过第三个转角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地响起：【检测到终端核心区磁场异常，建议立即——】
\"砰！\"
前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林若雪的短刀瞬间出鞘，刀尖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三束战术手电的光同时扫过去，却只看见一面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门，门中央的电子屏上，红色数字正在疯狂跳动：10:00:00。
那是数据中心的终端入口。
而在门后，某种庞然大物的低鸣正透过金属门渗出来，像极了沉睡的野兽，终于被惊醒时的嘶吼。
全息投影泛起的蓝光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剖开隧道里的黑暗。
林渊那张被数据洪流扭曲的脸浮现在金属门前，左眼是跳动的二进制代码，右脸却保持着生前的阴鸷——那是被意识网络啃噬过半的残存碎片。
\"你们以为能阻止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电流的刺响，\"真正的融合...已经开始。\"
葛凡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系统在识海疯狂跳动红色警告，他甚至能听见苏婉儿骤然停滞的心跳——三秒前还平稳的频率，此刻正以破纪录的速度飙升。
\"自毁程序启动！\"苏婉儿的指尖几乎戳穿战术屏，\"倒计时十、九、八——\"
\"跟我来！\"葛凡拽着两人冲向终端控制台，作战靴在地面擦出火星。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系统传来的热流顺着脊椎窜上后颈：三个月前在实验室见过的自毁协议模板在脑海里翻涌，密码锁的机械结构在视网膜上投影成三维模型。
\"输入中断代码需要双重认证！\"苏婉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将战术屏转向葛凡，蓝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泛着青，\"黑域的防御系统...用了量子纠缠锁，必须同时验证生物特征和权限芯片！\"
林若雪的短刀\"当啷\"落地。
她扯下颈间的银链，链坠是枚嵌着蓝宝石的芯片——那是\"青莲\"核心成员的身份标识，三个月前她亲手摧毁组织时，独独将这枚芯片封存在心口。\"接着！\"她甩腕掷出，芯片在空中划出银弧，精准落进葛凡摊开的掌心。
\"你疯了？\"葛凡的拇指几乎要捏碎芯片，\"这是你在'青莲'的最后凭证——\"
\"比起凭证，我更信你能赢。\"林若雪的战术目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底跳动的幽光，那是比任何芯片都炽热的信任，\"插进去，现在！\"
控制台的红灯开始旋转。
葛凡将芯片拍进接口的瞬间，自己的食指已按在生物识别区。
系统提示音炸开时，他听见苏婉儿压抑的抽气声——数据流如银河倒灌，在屏幕上织成光网，\"中断协议已激活\"的字样像把重锤砸在三人心上。
警报声戛然而止。
但地下设施的震颤比警报更可怕。
林若雪突然抓住葛凡的战术带向后拽，她的短刀再次出鞘，刀尖几乎要刺破掌心：\"保险机制！
黑域在终端核心装了反制炸弹，中断协议触发了自毁程序的第二阶段——他们要连数据带设施一起埋进地核！\"
\"跑！\"葛凡的吼声混着金属扭曲的尖啸。
他抄起苏婉儿的腰将人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扣住林若雪的手腕，作战靴碾过地上的碎镜片。
身后传来混凝土崩裂的轰鸣，他能感觉到热浪舔着后颈的汗毛——三秒前他们站着的位置，此刻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舌。
\"往左！
通风管道！\"林若雪的战术手电照亮上方半米宽的缺口，她的短刀在管壁划出火星，\"我先上！\"
葛凡将苏婉儿托进管道的瞬间，后背传来灼痛。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飞溅的钢筋擦破了战术服。
系统的修复能量刚涌到伤处，头顶突然传来\"咔嚓\"脆响——通风管的承重梁正在断裂。
\"抓紧我！\"他单手扣住管壁的凸起，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林若雪的手腕。
苏婉儿在管道里哭着伸手，指尖擦过他的战术手套，却在最后一刻扣住他的小指。
三个人的重量让金属管道发出垂死的呻吟，而他们身后的火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跳！\"林若雪突然松手。
葛凡瞳孔骤缩的瞬间，她已翻身跃下，短刀精准插入侧面的排水渠缝隙。\"抓住刀鞘！\"她的身音被爆炸的轰鸣撕碎，可那抹银色刀鞘却像救命的锚，稳稳嵌在水泥墙上。
葛凡咬着牙将苏婉儿推进排水渠，自己反手攥住刀鞘。
林若雪的手腕在他掌心绷成铁线，他能感觉到她的血管在跳动，比任何战术屏都清晰——那是属于活人的、滚烫的脉搏。
当最后一声爆炸在身后炸响时，三人正趴在排水渠的泥水里。
苏婉儿的战术手电掉在脚边，昏黄的光映出她脸上的泥渍和泪痕。
林若雪的银色短刀断成两截，刀刃部分还插在墙上，刀鞘裂着蛛网般的细纹，却仍牢牢托住三人的重量。
\"咳...咳...\"苏婉儿突然剧烈咳嗽，她抹了把脸，指尖沾着血——不知是被碎片划的，还是刚才撞在管壁上的伤。
葛凡扯下战术服的袖子替她包扎，动作突然顿住。
他抬头看向排水渠的出口，那里本该透进月光，此刻却只有一片诡异的灰蒙。
\"信号...没了。\"林若雪掏出通讯器，屏幕上的信号格全灭，\"不只是我们的，整个云州的通讯网...都被切断了。\"
苏婉儿的手指在战术屏上疯狂敲击，突然抬头时，眼底是比爆炸更刺目的震惊：\"卫星定位显示...我们还在云州。
但地图上的城市轮廓...和三小时前完全不一样了。\"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不似爆炸，更像某种庞然大物在地下翻身。
葛凡扶着墙站起，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低鸣。
他望着排水渠出口的灰蒙天光，突然想起三小时前在废弃加油站看到的探照灯——那些曾经像钢针般扎向夜空的光，此刻竟一盏都不见了。
\"融合...仍在继续。\"
林渊的残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葛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握紧苏婉儿还在颤抖的手，转头看向同样脸色凝重的林若雪。
排水渠外的灰蒙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