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如同一头钢铁巨兽，静静地趴伏在训练场的边缘。
引擎的余热扭曲了周围的空气，而比起这灼热的机械温度，那个站在车旁、摘下墨镜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窒息。
三分钟。
仅仅用了一分四十五秒，原本散布在泥潭、障碍场、射击位的学员们便已集结完毕。
一百九十八名学员，一百九十八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孔。
经过一年多的魔鬼训练，加上不久前那场震惊全军的“54对5”对抗赛的洗礼，这群少年的身上早已褪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芒。
赵平凡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沉稳。
在他身旁，是扛着那把并没有实弹、却依旧沉重无比的模拟重机枪的秦锐，以及目光清冷、推着眼镜的高德，还有那个曾在丛林中设下连环陷阱的叶雨。
他们看着林川，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狂热的崇拜和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就是他们的总教官！那个全军传颂的“刺客”，那个一手将他们从温室花朵锻造成钢铁战士的男人！
然而，林川的反应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慢条斯理地将墨镜挂在胸前的战术口袋上，双手插在兜里，迈着那双被苏念特制的战术靴，一步步走到队列面前。
他没有敬礼，没有问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样子？”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站得倒是挺直，眼神也挺凶。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很威风？54对5，干翻了全军的精锐老兵？连总部首长都给你们敬礼了？”
秦锐的胸膛微微挺起，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这确实是他们值得吹嘘一辈子的战绩。
“但在我看来，”林川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你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群刚刚学会咬人的家犬，在主人面前摇尾巴求表扬！”
全场死寂。
秦锐脸上的自豪瞬间僵硬，赵平凡的瞳孔猛地收缩，所有学员的眼中都涌起了一股不可置信的愤怒。
家犬？
他们拼了命的训练，流血流汗，甚至在对抗赛中拼到休克，就是为了这两个字？
“不服气？”
林川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站在最前排的赵平凡等人，“赵平凡，秦锐，高德，叶雨，章香怡……还有你们后面那十五个当初跟我出去集训的，出列！”
“唰！”
二十名学员齐刷刷地向前一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怒气。
“听说你们觉得自己已经很强了，强到可以把老兵玩弄于股掌之间。”林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了勾，“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家犬。”
他解开作训服领口的风纪扣，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伤疤，语气轻蔑到了极点：
“你们二十个人，一起上。只要能让我退后一步，或者有人能碰到我的衣角，我就收回刚才的话，并且向你们道歉。”
“二十个打一个？！”
秦锐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敬畏总教官，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现在的他们，可不是一年前那个连枪都拿不稳的孩子了！
“怎么？不敢？”林川挑眉，“不敢就滚回去继续玩泥巴，别去中东丢人现眼。那里的死人，可不会听你们讲什么公平。”
“报告！”赵平凡猛地大吼一声，“总教官，这是您说的！如果我们赢了，您必须收回‘家犬’这两个字！”
“废话少说，来！”
林川的话音未落，秦锐就已经动了。
“得罪了，总教官！”
秦锐本身就是力量型的选手，这一年多的训练更是让他壮得像头小牛犊。他怒吼一声，如同炮弹般冲向林川，一记标准的军体拳直冲林川面门，带起的风声呼啸作响。
这一拳，哪怕是一头牛也能打趴下！
然而，林川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手都没有从裤兜里拿出来。
就在秦锐的拳头距离林川鼻尖只有不到五厘米的瞬间，林川动了。
不，确切地说，是他眼中的光芒变了。
那是经历了无数尸山血海后凝练出的实质杀气！
秦锐只感觉眼前一花，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原本势不可挡的冲势竟然出现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停顿。
就在这零点一秒的停顿中，林川侧身，抬腿。
“砰！”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就是简单的一记低扫。
秦锐感觉自己的脚踝仿佛被一根铁棍狠狠砸中，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百六十斤的身体横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太慢了。”林川淡淡地评价道，“力量分散，意图明显，你在打拳还是在跳舞？”
“一起上！”
赵平凡眼神一凛，他知道单挑绝无胜算。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十八名学员瞬间散开，形成了那个曾经困住无数老兵的“狼群战术”。
“上！”
随着赵平凡一声令下，二十名学员从四面八方同时向林川发起了攻击。
高德利用地形企图封锁林川的退路，叶雨和章香怡从侧翼佯攻干扰视线，赵平凡则带着其余主力正面强攻，试图利用人数优势锁死林川的所有关节。
这是一套极其完美的合围战术！哪怕是龙焱的顶尖高手，面对这样的围攻也要手忙脚乱。
但他们面对的，是拥有系统加持、且刚刚突破心魔的林川。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战术不错，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都是花架子。”
他脚下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林川并没有使用什么惊世骇俗的绝招，他用的全都是最基础的格斗术——直拳、肘击、膝撞、擒拿。
但这些基础动作在他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学员们的视网膜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他的力量太大了，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学员倒飞出去。
“该死！根本抓不住！”高德惊恐地发现，无论他怎么预判林川的落点，林川总能在最后一刻以一种违背人体力学的方式变向。
“这里！”
赵平凡终于抓住了林川背身的一个空档，和另外两名学员同时扑了上去，企图锁住林川的双臂和腰部。
“得手了！”赵平凡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川肩膀的瞬间，林川的后背突然像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向后一靠。
这一靠，名为“铁山靠”。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袭来，赵平凡只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胸口一闷，整个人直接被震飞了五六米远，落地后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
短短三十秒。
二十名全军最顶尖的少年精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有的捂着肚子干呕，有的抱着腿呻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痛苦和震惊。
而林川，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兜，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甚至，他的脚下，真的没有退后一步。
“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林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冷漠，“54对5？那是人家老兵让着你们！那是演习！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刚才那三十秒，你们已经死了十次了！”
“不服……”
秦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泥土，眼神里满是倔强，“总教官，您太强了……但这不代表我们弱……”
“强？”林川冷笑，“你以为我是靠身体素质赢你们的？”
他缓缓伸出右手，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
“赵平凡，拔刀。”林川命令道。
“什么？”赵平凡一愣。
“我让你拔刀！用你最狠的招式，刺我！”林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平凡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那把未开刃的训练匕首。虽然是训练用的，但在全力刺击下，依然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得罪了！”
赵平凡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一点，猛地刺向林川的咽喉。这一击，快、准、狠，是他这一年多练了无数次的杀招！
然而，林川并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直接迎着匕首的锋芒抓了过去！
“总教官！”叶雨惊恐地尖叫出声。
“当！”
一声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所有人惊骇欲绝地看到，赵平凡那全力一刺的匕首，竟然被林川单手死死地握住了！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皮开肉绽。
林川的手套表面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仿佛瞬间变成了钢铁。
“咔嚓！”
林川手腕一抖，那把特种钢制成的训练匕首，竟然硬生生地被他单手捏断了！
断裂的刀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击碎了所有学员心中最后的骄傲。
“这是……”赵平凡呆呆地看着林川那毫发无损的手套，大脑一片空白。
“这叫科技，也叫实力。”
林川松开手，任由剩下的半截匕首掉落。
他环视全场，声音低沉而有力：
“战场，从来不是只靠热血和战术就能赢的地方。那是装备、情报、体能、意志乃至运气的综合较量。”
“你们以为在雷达站赢了就是赢了？如果李昊手里拿的是实弹，如果袁山的重机枪不顾一切地扫射，如果他们动用了空中支援……你们那点小聪明，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林川走到秦锐面前，弯腰拍了拍他满是泥土的脸：“小子，记住。狼群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它们会叫，而是因为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时候该露出獠牙杀人。”
“现在的你们，充其量只是长了牙的狼崽子。离真正的狼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站直身体，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越野车后备箱。
“镰刀，把东西拿下来。”
镰刀嘿嘿一笑，打开后备箱，拖出了几个黑色的战术箱。
“这些，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也是你们接下来的噩梦。”
林川踢开一个箱子，露出了里面整齐排列的“星火-x1”模拟训练枪和几套简易版的战术感应护具。
“从今天开始，少年军校进入二级战备训练状态。”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刚才的揍，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所有学员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虽然身体还在疼痛，但眼底的那团火，却被彻底点燃了。
这才是他们渴望的强者！
这才是他们想要追随的背影！
“是！总教官！”
吼声震天，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纯粹。
林川嘴角微扬，转过身，没人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欣慰。
苗子不错，既然没废，那就练到废为止。
---------------
夕阳如血，将少年军校的训练场染成了一片赤红。
那些平日里自诩“兵王预备役”的少年们，此刻正一个个龇牙咧嘴地互相涂抹着红花油。林川下手极有分寸，没伤筋动骨，但那种皮肉之苦却是实打实的，尤其是那种被打散了架又重新拼起来的酸爽，足够让他们铭记终生。
林川并没有去食堂享受他的“接风宴”，而是坐在校场的单双杠上，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静静地看着这群孩子。
镰刀靠在单杠的另一头，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我说老大，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秦锐那小子估计明天早上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不狠立不住。”林川淡淡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世界，比这狠一万倍。现在多疼一点，以后就能多活一秒。”
就在这时，赵平凡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总教官。”
林川低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赵平凡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林川：“这是……萧校长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您让他整理的关于中东地形的分析，还有我们这二十个人这一年来的战术推演心得。”
林川接过笔记本，随意翻了几页。
字迹工整，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示出主人极高的战术素养。
尤其是关于中东几个关键隘口的防御分析，竟然与林川在系统沙盘上推演的结果有着七八分相似。
“有点意思。”林川合上笔记本，“怎么，想去？”
赵平凡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想！做梦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