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剪裁极好的黑色西装，身形高挑，步伐从容，眉眼低垂，整个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独立的气场中。
他侧脸的线条冷冽得像刀，眉骨分明，薄唇紧抿，气质清冷而疏离，仿佛生来就拒绝任何靠近。
周围的人和他交谈时都下意识压低声音，动作小心，似乎生怕打扰了他。
池珣拍摄的最后一组镜头结束，现场掌声雷动。
助理们忙着收拾器材，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开始撤场，摄影师站在灯架后朝池珣竖起大拇指，导演满意地喊：“辛苦了，收工！”
清浔站在不远处，静静地低头整理着池珣的资料。
她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帮他收好合同，确认行程卡片，顺手把流程表叠平，等会儿换好衣服就能收尾了。
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池珣习惯她在，习惯她随手递过去的矿泉水，习惯她低声提醒他拍摄节点，习惯她帮他整理衣领、调麦线、换衣服。
而她，也习惯了自己属于这个“习惯”。
正想着，忽然听见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快步小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套还带着吊牌的新衣服，气喘吁吁地说：
“池老师，这套衣服临时加了一个搭配，摄影总监觉得特别出片，但扣子在背后，有点复杂，最好有人帮你穿一下，不然你自己穿不上。”
清浔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没多想，几乎是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
过去类似的场合，她早已习惯立刻走上前，熟练地帮池珣更衣。
她知道他的尺寸，知道他习惯从哪边穿袖，知道哪种扣子他容易卡住。
这是她的职责，是她的日常。
也是她用一点一滴换来的靠近。
她轻轻呼了口气，刚抬头，恰好撞上池珣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秒。
清浔的心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骤然跳快了半拍。
她微微迈出一步，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那种温柔又小小的期待，让她看上去像是终于等到了被需要的机会。
她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靠近的理由，眼睛亮亮的，嘴角也悄悄扬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些冷淡的、拉开的距离都不曾存在。
她一只脚已经微微迈出，心口隐隐燃起一点柔软的欢喜。
这一刻，她甚至偷偷心安：他还是会叫她的吧。
池珣却在此时缓缓收回目光。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她——站住。
眉目清冷，眼神像是一块被擦得光亮的冰。
那一眼，毫无停顿地越过她。
“林知夏。”他转头，嗓音平淡，“来帮我穿这套。”
清浔微微怔住。
她眼睁睁看着林知夏，从不远处的小群体里兴奋地冲了出来。
“我吗？可以吗？”林知夏的声音雀跃得像是被揉进了阳光，眉眼飞扬，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
池珣只是轻轻颔首：“嗯。”
“哇，太好了！”林知夏像是得到了什么大奖似的，飞快地跑过去接过衣服，
眼里全是兴奋，“走吧，池老师，换衣间在哪儿？”
池珣懒懒地抬了下手，指了指前方：“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朝更衣区走去。
脚步轻快，配合自然，池珣甚至还等她小跑着跟上。
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干净利落，头也不回。
清浔维持着站起来的动作，身子还微微前倾，像是准备出发的姿势，却被他那轻描淡写的忽视，钉在了原地。
像是她此刻伸出去的那只手，根本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她的心在胸腔里狠狠地往下沉，像是一块湿透的棉布，被突如其来的寒风甩进了冰水里。
她的呼吸一时有些发紧，连眼前的光线都微微发晕。
周围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哇，池老师点名叫林知夏诶，好甜啊……”
“林知夏第一次跟团队出差就这么受欢迎吗？”
“她之前在公司就说过特别喜欢池老师呢，真好啊，梦想成真了吧。”
这些声音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轻飘飘地落在清浔的身上，勒得她有点透不过气。
她听见旁边有人小声咬耳朵：“池老师和她看起来好搭啊……”
她看也没看那帮议论的人，只低头继续翻着手里的行程表，像是忙碌得没有听见，像是根本不在乎。
她的嗓子微微发涩，却仍旧努力撑着自己。
只是她翻页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在一页空白上，久久都没有再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棵风吹不动的树，努力把自己钉在原地，不让情绪泄露出丝毫。
心里那点小小的欢喜，彻底碎成了尘埃。
林知夏的声音依旧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
“池老师，这个扣子好难弄啊，您别动，我帮你……对，抬一下手，别动……”
“我帮您试试另一套衣服好不好呀？”
她咬了咬唇，轻轻把行程表收好。
然后她走到后台，低声跟助理确认收工时间，和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做收尾。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过去每一次出差那样，把池珣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只是没人看到，她低头时，眼眶里闪过一点快要压不住的酸涩。
活动结束时，现场的欢呼声仍在持续，池珣换完衣服从后台走出来，周围的人纷纷散开，忙着收拾。
清浔快步走过去，手里抱着提前备好的披风外套。
“池老师，外面有点冷，穿上吧。”她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像是过去数不清的日常。
她站得很近，手伸出去的时候，指尖微微颤了颤。
他却没有伸手去接。
池珣只低头扫了她一眼，神色平淡到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放椅子上就好。”
那句“放椅子上”像是锤子，生生砸在她心上。
她微微顿住，手中的外套轻轻一垂，像是她努力维持的温柔突然没了着力点。
但她还是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过去，慢慢将外套叠好，轻轻放在他指定的位置。
“我放好了。”她语气软软的。
可池珣没再看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