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陆青鸢与霍雁行踏入康平王府前,他们便已知晓陆执为寻子几乎倾巢而出。
开封府尹钱德海还在渡枫楼宴请宾客,直接被陆执的人拽至府衙。
堂堂陆相国之子陆鸣之失踪,这消息如惊雷炸响,吓得他面无血色,当即命衙役们挨家挨户展开地毯式搜索。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也无人敢将搜查的目光投向康平王府。
待守在地窖外的大汉们被蒙汗药迷得瘫软如泥,飞廉才悄然拨开半人高的竹篱。
眼前赫然出现一扇紧闭的地窖门,北方地窖多用来储存冰块、腌渍酱菜,可此刻这地窖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他手起刀落,厚实的大锁应声而断,弯腰钻进地窖的刹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作呕。
黑暗中,飞廉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噗”的一声轻响,昏黄的火光骤然亮起,映照出地窖内骇人的景象。
十几个男童被粗麻绳捆住手脚,嘴里塞着脏兮兮的抹布。
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也才十岁上下,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
他们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地窖里回荡,格外瘆人。
飞廉连忙压低声音安抚:“孩子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但你们得乖乖听话,好不好?”
孩子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拼命点头。
飞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定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正是陆相国家的三公子吗?
前几个月去陆宅盯梢时,他还见过这孩子在庭院里玩耍。
说起来,陆鸣之倒有些运气。
他被迷晕后被黑五转手卖给暗卫,一路送到地窖,便一直沉睡未醒。
后来晚上取血的人来了,不知道是地窖太暗还是陆鸣之坐在里面的位置不好抓,就没有取他的。
别的孩子被抓去取血,挣扎的时候蹬了陆鸣之一脚,把他踢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惊悚的一幕,翻了个白眼又吓晕过去了。
…………
陆执在开封府坐不住,领着人上街找。
“相国大人……相国大人……等等我!”
钱德海,三十余岁的圆胖身形裹在青绿色的官服里,活像只青团。
此刻他正哈着腰,低眉顺眼地跟在陆执身后,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相国大人,贵府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有事!”
陆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着脸斥道:“若不是中秋那桩案子,你开封府拖沓怠政,一个拍花子没抓到,一个孩子也没找回来,这群贼子岂敢如此猖獗?竟敢对我陆家幼子下手!你最好祈祷今夜能寻回人来,否则明日早朝,我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钱德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后背的官服也被浸湿。
“嗖——”
就在这时,破空声骤响,一枚箭羽划破夜色,直直朝着他们射来!
“有刺客!保护大人!”
侍从们如临大敌,瞬间将陆执与钱德海团团护住。
陆执神色未变,大喝一声:“何方鼠辈!”
可巷子口一片死寂,唯有夜风卷着落叶簌簌作响。
一名侍从捡起箭羽,发现箭头竟被刻意磨平,分明无意伤人。
但箭尾绑着一卷素白信笺,在夜色中微微颤动。
侍从恭恭敬敬将信呈上,陆执接过展开,脸色骤然阴沉如铁。
钱德海伸长脖子,踮着脚尖想一探究竟,却只瞥见信纸上墨色的一角。
陆执猛地将信收起,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备马,去康平王府!”
陆执率领一众衙役与侍卫,如潮水般涌至康平王府门前,门板被敲得震天响。
门房打着哈欠,嘟囔着“今晚怎这般多事”,极不情愿地开了条门缝,瓮声瓮气道:“王爷早已歇下,不见客!”
回应他的是粗暴的推搡。
陆执大手一挥,几名衙役猛地撞向门板,木门“吱呀”一声被硬生生撑开。
门房见状脸色骤变,转身欲跑去通报,却被眼疾手快的衙役一脚踹翻在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腿骨应声折断,门房惨叫着瘫倒在石阶上。
屋檐之上,霍雁行与陆青鸢伏在屋檐上,郁郁葱葱的大树为他们做了极好的遮掩。
方才他射了箭,送了匿名信,马上回到康平王府,带陆青鸢飞到屋檐上,一气呵成。
他望着下方喧闹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戏谑:“我还是头一回见岳丈如此火急火燎。”
陆青鸢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在陆执眼中,女儿不过是攀附皇权的筹码,唯有儿子才是延续陆家门楣的根本。
不过她倒是乐意看到这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她微微挪动身子,试图将院内动静看得更真切些。
“别乱动。”霍雁行嘴上警告着,手臂却悄然探过去,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人往自己身侧拢了拢,“掉下去,我可不会捞你。”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温热的触感让陆青鸢的耳根子瞬间红了一片。
好在夜色深沉,没有人看出来。
而此时的王府主屋内,春光旖旎正浓。
康平王浑身燥热,正在一名姬妾身上奋力“耕耘”,潮红的面上满是癫狂。
新服下的“回春丹”药效汹涌,这已是他今夜宠幸的第四房姬妾。
他双目猩红,满心期待着数月后能盼来嫡子降世,延续公孙家的血脉。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主卧大门被狠狠踹开。
康平王被吓了一跳,下身一哆嗦。
身下姬妾的惊叫声与门外的嘈杂声混作一团。
“滚出去!”
康平王恼羞成怒。
“今日事出有因,惊扰了康平王,明日我自会跟陛下请罪。”陆执话虽如此,但目光里全是鄙夷,他向后面一挥手,钱德海自然知道听谁的。
开什么玩笑,康平王只不过是西南一个被夺了兵权的过气王爷,陆执可是堂堂相国!
“报!后院西侧有异常!”
很快,就有衙役发现了地窖,领了陆执和钱德海而去。
地窖大门敞开,衙役们点着火把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
陆执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那个小调皮鬼,呼吸一滞,几步冲上前,将陆鸣之抱了起来,仔细检查身上有无伤口。
陆鸣之幽幽转醒,看到是父亲,立马哭出了声。
陆执让人将陆鸣之先带回府里,再把其他孩子送到了府衙,请了大夫去看。
兹事体大,陆执先让人封了消息,独自在康平王府提审。
康平王体内的春药药效逐渐消退,之前掺入的菌粉开始发挥作用,他眼神逐渐变得清澈,整个人也变得顺从,乖乖听从发落。
当陆执问他的时候,他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我,这些孩子都是贤王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