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斯塔林的描述,叶格林也笑着说道:
“所以进攻的主力是我们的水兵同志喽,这可不像你啊大胡子。”
“我记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脾气的,怎么现在学会把主攻的任务交给别人了?”
叶格林的语气里虽然多有调侃,但他对于斯塔林的改变却很是欣慰的。
斯塔林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仔细看的话,他的胡子也略微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胸腔里停留片刻,才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霭在他浓密的胡须间弥漫开,模糊了他的脸。
“叶格林,你之前告诉过我们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你教会过我要用唯物辩证的法子去看待这个世界。”
“那么我之前的时候不懂这个分享,但现在学会了,不就是你这个结论最好佐证吗?”
斯塔林的声音依旧沙哑平直,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叶格林微微怔了一下。
他放下刚刚举到嘴边的烟斗,目光透过逐渐散开的烟雾,落在斯塔林那张被尘土和胡须覆盖的脸上。那双眼睛很深邃、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充满哲理的光辉。
叶格林神色一肃。
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原本随意曲起的腿也放平了,脚跟轻轻落在地面上。他拿着烟斗的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凳边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和赞许的神情。
“斯塔林同志,你的进步很大呀,还有这份觉悟也很大。”
他说得很慢,说着每个字的时候都在微微点头。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片刻,目光依旧看着斯塔林,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位老战友。
然后,他才又拿起烟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草燃烧的暗红在斗钵里亮起,随即黯淡下去。他缓缓吐出烟雾,灰色的烟霭在两人之间盘旋、上升。
“既然斯塔林同志,你有着这么大的进步,那我也就放心了。”
叶格林说着,将烟斗从嘴边拿开,用拿着烟斗的那只手轻轻敲了敲椅子腿,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的目光从斯塔林脸上移开,望向道路对面那道岩石砌成的墙上。
“这样好了,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之后带着游击队的人跟我回去,咱们去科恩城那开个会,然后就准备上任新工作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斯塔林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听说叶格林有新工作给自己,斯塔林自然不会拒绝。
他从来不是个会推脱任务的人,尤其是在叶格林面前。但他那双浓眉下的眼睛里,却透出些疑惑。
他了解叶格林,了解这位老领导、老战友的作风。
叶格林说话做事,向来都是直接大方的,尤其是在布置任务的时候。什么时候该详细交代,什么时候该简明扼要,他分得很清楚。
可现在,叶格林只说了“有新工作”,却没说具体是什么。
凭着他对叶格林的了解,一旦叶格林开始卖关子,那么就意味着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斯塔林沉默着,又抽了一口烟。
他吸得很慢,让烟雾在肺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些,仿佛在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思绪,或者只是在等待。
等叶格林自己说下去,或者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询问。
烟斗里的烟丝燃烧着,发出细微的嗞嗞声。
远处,传来了食堂后院里养着的母鸡下蛋后咯咯的叫声,随即又安静下去。
斯塔林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尤其是在叶格林面前。
“什么工作?”
他问,声音依旧平直,但那双看着叶格林的眼睛里,疑惑更明显了些。
叶格林呵呵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高,带着点老烟枪胸腔里共鸣的浑厚,也带着点老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意味。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斯塔林,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调侃的笑容。
“事情本身吧,的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叶格林说道,拿着烟斗的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个圈,像是在衡量什么无形的东西。
“但是对于根据地未来的发展却无比的重要,而且这件事可能还非你莫属了呢。”
这话说得更含糊了。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要,却又非他莫属。
斯塔林脸上的疑惑没有散去,反而更深了。他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胡须下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他等着叶格林的下文。
但叶格林却似乎不急着说破。
他又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他的目光越过斯塔林的肩膀,望向屋檐下正在滴水的冰溜子。
他的眼神有些飘远,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斯塔林以为叶格林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叶格林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眼神却更加专注。
“那究竟是什么事呢,叶格林?”
斯塔林再度问道。这次他的声音里,除了疑惑,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是催促,又像是某种隐约的不安。
他不太习惯这种绕圈子的谈话方式,尤其是在讨论正事的时候。
叶格林看着他脸上那副严肃的、甚至有些紧绷的表情,忽然又笑了起来,他安抚着说道:
“嘿,看你这严肃的表情。”
叶格林摆着手,“其实也不是啥太大的事情了。”
“就是想要让你带队去北方,重新勘探和开发矮人的群山王国,然后将其建设成我们之后的军事工业基地。”
他说完了。
话很简单,就一句。但这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却让斯塔林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
他拿着烟斗的手停在半空,斗钵里的烟丝还在缓缓燃烧,冒出一缕细细的、笔直的青烟。
去北方?
矮人的群山王国?
军事工业基地?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在斯塔林的脑海里碰撞、回响。
虽然他现在年纪不算大,也就刚刚30,但这点有限的人生当中不是在给船头子当纤夫奴隶就是在带着同志们打仗或者替同志们蹲监狱。
他和帝国军周旋战斗过,和恶劣的环境搏斗过,也和根据地的同志们一起建设过临时营地、修过路、甚至还干过一段时间的建筑工人。
但“军事工业基地”这个词,离他太远了。
那不是他熟悉的领域,有很多他不懂、也不擅长的东西。
斯塔林沉默了很久。
久到烟斗里的烟丝都快燃尽了,那点暗红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才慢慢将烟斗拿开,在凳沿上轻轻磕了磕,抖掉已经灰白的烟灰。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额外的力气。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叶格林。
眼神里的惊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实实在在的困惑。
“叶格林,我不明白。”
斯塔林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些,也更沉了些,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重要的内政工作交给我,你应该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不太擅长的吧?”
他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任何自谦的意味。
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清楚、叶格林也清楚的事实。
“比起我这个严重偏科的学生,科尔沙金同志和卡西金同志显然更适合执行这样的任务。”
面对斯塔林的疑惑和拒绝,叶格林没有生气。
相反,他脸上的神情更加温和,也更加耐心。
他理解斯塔林的困惑,也理解他的推拒。这很正常。如果斯塔林一听就欣然接受、甚至跃跃欲试,那反而不像他了。
叶格林将烟斗放在一旁,空出来的两只手轻轻交握,搁在膝盖上。
他的坐姿依旧放松,但眼神却变得格外专注。
“斯塔林同志,你的担忧和拒绝都是正常的,我也能够理解。”
他先肯定了斯塔林的反应,然后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但是吧,在这个问题上呢,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叶格林说着,又拿起了刚才放在一旁的烟斗。
但他没有立刻填烟丝,只是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木质烟杆。
他的目光落在烟斗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值得仔细端详的花纹,但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思考,在组织接下来的话。
“就像你说的,科尔沙金同志和卡西金同志在内政和思想建设方面的确比你这个大胡子好多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在空气中停留片刻,好让斯塔林消化其中的含义。
“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这次的任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对根据地的未来却有着很大的意义。”
“把这两位同志放在这个任务上的确能够做到最好,但是在全局上却造成了人才的浪费。”
叶格林解释着,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梳理一条清晰的逻辑线。他不再看斯塔林,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屋檐之外,看那道在屋檐缝隙间笔直如云的炊烟。
“现在的根据地还处于草创阶段,虽然我们能够运用的人才很多,但能够独立挑大梁的人才却实在没几个。”
“科尔沙金同志和卡西金同志是为数不多可以独立挑起所有种类任务的人才。根据地需要将他们安排到更合适的地方,去处理更复杂、更需要全面统筹能力的问题。”
“斯塔林同志,你在外面打了一年的游击战了,应该比我更清楚根据地周边的局势,对比起前一年,已经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了,不是吗?”
叶格林解释着,而斯塔林听完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清楚。
在这一年的游击战中,他为了策应根据地的建设一直在各大势力之间来回转战。
虽然取得的战果很多,也实打实地给根据地反补了不少物资,但他也亲眼看到了帝国军从最初的混乱到逐渐恢复秩序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这种变化的速度还在进一步加快。
“现在虽然没有看见敌人想要过来围剿我们根据地的态势,但我们需要清楚,这份安稳也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而已。”
叶格林的声音低沉了些,他继续说道:
“不管是第一集团军还是第七方面军,他们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已经处理完了帝国的所有战后交接流程,现在也只不过剩点小尾巴没有处理而已。”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新职务也将会被固定下来,帝国在布尼亚克地区的混乱统治也将逐渐结束。”
“届时,我们的根据地必然会开始收到外部的各种压力。这个时间,短则半年,长的话……”
叶格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估算,但估算到最后他却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呃……好吧,长的话帝国究竟能拖几年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了。但肯定不会拖太久了。”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肯定。
“因此啊,我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帝国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他们对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应该会在未来的五年之内发生。”
“但在此过程中,其他几个周边势力也肯定不会安生,只要是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他们也一定会与我们爆发多轮的冲突。”
“这次他们对游击队的围剿,也只不过是这个必然发生的形式,在时间维度上的一次预演而已。”
叶格林从来不会相信帝国会和他们安稳做邻居。
因此,根据地也必须有着自己的计划,去对抗未来帝国的围剿。
“针对这个问题,我提前和戈尔隆沟通过了。我们都一致认为,不能仅仅只靠根据地这里打游击、搞坚壁清野来应对。”
“帝国虽然对于我们的战术体系还很陌生,但对于该如何烧毁一个村子、一个镇子,却是十分擅长的。”
“咱们不能给他们发挥自己优势战术的机会,更不能和一个世界性的帝国拖入持久性战争的泥潭当中去。”
叶格林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斯塔林的心上。
“所以啊……”
叶格林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就提出一个看法,那就是在之后的反围剿战役中,用内线的坚壁清野配合游击战来消耗敌人是必须的,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对付帝国的唯一手段。”
“我们不光要在内线作战,还必须在适当的时候打出去!”
他用了“打出去”这个词,语气加重了很多。
“之前我们在布尼亚克战役的时候,就总结出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以广撒网、快速出击的方式,彻底摧毁敌人在我方周边地区的战争潜力。这个法子已经证明了其有效性。”
“我现在觉得呢,这个法子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叶格林凑近了些在两人中间比划了起来。
“我们之前建立的几个山区根据地,虽然因为靠海以及游击区域不够宽阔的缘故,并没有被我们列做中央根据地的选址,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地方没有战略价值。”
叶格林开始具体解释他的构想,他开始以埃迪乌斯根据地举例。
虽然整个埃迪乌斯山脉的面积,相对于布尼亚克地区其他几座山脉来说是最小的一个,但那地方却卡着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节点。
革命军只要在那里维持着一支两千至五千人左右的军事力量,就能够直接牵制住扎里亚斯克半岛上那一大片靠海的地区,同时也能够辐射到整个戈顿河南岸的布尼亚克大平原。
革命军可以不直接控制这些区域,但是却能够让帝国没法在这些地方征集到足够的粮食和人手,更没法顺利地使用这些地方的基础设施。
“而仅仅只是做到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就够了!”
叶格林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握紧拳头说道。
“圣血帝国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帝国,的确有着能跟任何一个反抗势力进行长期战争的潜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做这件事是没有成本的。”
“我要在外线发展新根据地的做法,就是要给未来反围剿战争中的帝国增加战争成本。”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什么东西都必须从旧大陆运来。将帝国把我们拖入长期战争泥潭的态势,逆转成我们把帝国拖入长期战争泥潭的态势!”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但话语里的逻辑和决心,却像冰冷的钢铁一样被烧红了一样坚硬而热烈。
“因此啊,为了之后的战争局势不至于那么被动,我们现在就得开始布局这些事情。”
“科尔沙金和卡西金同志,就是我正准备放到南面几个山区去组建根据地的人选。”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斯塔林的眼睛,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我们的斯塔林同志,你说说,现在去北方建立工业基础的任务,还有谁能干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战略意图,全局考量,人才布局,未来预判……叶格林已经把所有的牌都摊开了,摆在斯塔林面前。
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几乎无懈可击。
斯塔林理解了叶格林的担忧,也理解了根据地处境的微妙和潜在的危险,更理解了在南方山区部署科尔沙金和卡西金同志的必要性。
他甚至理解了在北方群山建立工业基地、为未来长期战争增加筹码的战略意义。
但是,理解归理解,困惑归困惑。
叶格林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清晰了,斯塔林也理解了事情的缘由,但他却依旧搞不懂:为什么叶格林非要让他去干这个活呢?
这种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让新同志干都可以的啊。
找几个懂点技术、有点组织能力的同志,带着队伍去北方,一边勘探,一边尝试恢复一些矮人留下山间城镇,慢慢摸索怎么样都能成的。
为什么非得是他这个“严重偏科”、只擅长军事的“大胡子”呢?
叶格林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嘿”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了然。
“嘿,你个大胡子,怎么这个时候扭捏起来了?”
叶格林故作生气地说道:“我难道不知道你不擅长这种事情吗?”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擅长,才会让你去做的!”
叶格林说得斩钉截铁。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白了,就是你真的没做好,也不会对我们有特别大的影响。正好可以给你这种不擅长内政的同志去练练手。”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老师看待需要锻炼的学生时,那种既严格又包含着期望的复杂情感。
“光打仗,没搞过内政建设,是不行的。”
“这样很容易催生军事冒险主义的倾向。”
“而且,别的不说,之前在沃尔夫格勒大重建的时候,我不是看你和戈尔隆在军事会议上吵了好几次架嘛?为了兵力分配,为了物资调配吵得面红耳赤。”
“现在让你去规划根据地的军事工业,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呢?”
“这不正好嘛,你去从头开始弄,就知道那些东西不是动动嘴皮子、在地图上画几条线那么简单了。到时候你就明白,戈尔隆那些‘保守’的意见,有时候也是有道理的。”
叶格林越说越觉得这个安排妙,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舒展。
“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一锤定音,语气不容反驳。
“到时候,我再把几个跟你有同样毛病的小同志丢过去。你们几个,就借着这个工作,好好磨一磨那个只谈军事、不管其他的臭毛病!”
他说完了。身体向后靠去,重新倚在粗糙的土坯墙上,拿起烟斗,慢悠悠地开始填新的烟丝。
那姿态,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道理讲完了,任务布置了,你没得选,也别想推。
斯塔林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已经凉透的烟斗,半晌没动。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困惑、无奈、还有一丝被说中要害、无法反驳的窘迫。叶格林最后那几句话,尤其是提到他和戈尔隆吵架的事,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擅长打仗,也喜欢打仗,但对于根据地建设、资源分配这些“琐事”,他确实缺乏耐心,也缺乏深入的理解。
去北方建设军事工业基地,哪怕不是真的建设,只是开个头,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这更像是一次“补课”。一次叶格林强行给他安排的、关于“全局”和“长远”的补课。
风从屋檐外吹过,带来远处山野的气息和傍晚微凉的空气。食堂后厨的方向,传来炊事班同志开始准备晚饭的动静。
斯塔林终于动了。
他拿起那个粗麻布烟丝袋,默默地、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烟斗里填着新的烟丝。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接受与不适应,都融进了这个简单的动作里。
填好烟丝,他抬起头,看向叶格林。
叶格林也刚好填好自己的烟斗,正划燃一根火柴。橘黄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他带着笑意的、却无比坚定的眼睛。
斯塔林伸出手。
叶格林将燃着的火柴递过去,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下,两个烟斗亮起了赤红的光点。